&esp;&esp;梅问情猜不透小郎君的心思，两人视线交汇。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指，双手交叩。

贺离恨轻轻亲了亲她的唇，闭眼低声喃喃：“一日也好，两日也好，多久都好……我既然想清楚了，就不算有遗憾。”

&esp;&esp;数日后。

&esp;&esp;许州城之事大部分皆已了结，这座鬼怪横行、妖魔侵略的城池，最终还是重新纳入了朝廷司天监的掌控之中。

&esp;&esp;而受到天女魁叮嘱的赤地旱魃小婉，原本遵从魁祖的命令一心一意地想要跟着梅问情，可梅问情却道：“助纣为虐、遗祸未清，你在人间为天下安宁还完了债，若是有缘，兴许还能再见我一面。”

&esp;&esp;她的身份神秘至极，小婉身为人间旱魃，从不知道自家魁祖还有师尊，更不清楚这师尊究竟是哪方神圣，只得乖顺称是，在她面前如同一只绵羊。

&esp;&esp;许州微雨未停，两人已接受了福姬的托付，拿着白玉坠备好马车，准备离开此处。

&esp;&esp;胡掌柜热切地留了几天，终究没留住，她在廊下看着那辆远行的马车，车边细碎的流苏在微风中飘荡，仿佛跟来时并无两样。

&esp;&esp;她望了好一会儿，伸手拢了拢身畔月郎的披风，道：“梅先生真与常人不大一样，她的心思念头，仿佛总是隔着一层纱、一层雾，怎么都看不清楚，随意地什么都不会计较。”

&esp;&esp;月郎低声道：“这正是贺郎君的福气。”

&esp;&esp;胡掌柜低头看他，伸手搓了搓他的脸颊：“你揣着一窝小狐狸崽儿，难道这不是你的福气？”

&esp;&esp;月郎拿下她的手：“娘子要怎么用我，尽可用吧。

我已经嫁过人了，不可能再——”

&esp;&esp;他话没说完，被一条朱红的狐狸尾巴卷起腰，让女人一把抱起来，狐仙儿咬着他的耳朵，理所应当地道：“人的命很短，这几十年生养都要靠你，我用你的时候还长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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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有阵法作为指引，寻人其实并不是一件难事。

&esp;&esp;即便在重重禁制封锁之下，梅问情手里的卦象也是无有不准的。

她手里留着三枚铜钱，是大殷本朝的钱币，上面烙着年号，两人跟勤勤恳恳的纸人姑娘同行，一路穿过诸多官道主城，渐渐进入人烟稀少的北方域外。

&esp;&esp;“这是这个月的幻术做梦都不想梦到这里。

&esp;&esp;梅问情道：“你看我这一身禁制，可不就是个凡人。”

&esp;&esp;贺离恨看了看她，眼中映进她含笑的眉目，他喉结微动，想着：本来就不该为一己私欲拖她下水，在人间，她才有更多的快活日子可过……

&esp;&esp;“我觉得你穿红的更明媚。”

梅问情端详着他，“这路上尽是枯败无人的景色，教人提不起精神，你站在那儿，好看得很。”

&esp;&esp;此前没有人会在意贺离恨穿什么样的衣服，他出现之时，大多是为了结恩怨、报仇雪恨，他只熟悉沉寂的玄黑色，和衣衫被血迹洇透的枯败暗红。

&esp;&esp;他道：“……你喜欢就好。”

&esp;&esp;梅问情拉他靠近，两人近在咫尺。

她抬臂锁住对方的腰身，轻声道：“再过来点，我量量，到了下一处镇子，再给你做一身红衣。”

&esp;&esp;丹砂色的长袍跟淡色裙摆交融在了一起，贺离恨腰上的平安扣穗子也坠下来，缠着她腰间的绶带。

&esp;&esp;梅问情仿佛是仔细丈量，随口聊道：“过了关，就彻底是域外之地了，走了几个月，一走就走到了晚秋，昨日刮起了北风，夜里冷得我睡不着。”

&esp;&esp;贺离恨皱起眉：“我已提前给你叠被铺床，捂好了……”

&esp;&esp;她的手按在腰带上，手心紧紧地贴着，绕到后腰时有些痒，贺离恨便忽然住口，按住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