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这是皇上自酿的苦酒，再难喝，皇上也须自己喝了。”

太皇太后这一次没有为皇上准备浓郁的奶茶，也没有降火宜人的清茶，只是一杯苦酒。

&esp;&esp;康熙一饮而尽，确是苦涩辛辣。

&esp;&esp;“无论如何，苏克萨哈之过并不致杀子灭孙、牵连族人。”

&esp;&esp;太皇太后一挥手，猛然将那酒杯拨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esp;&esp;康熙大惊。

&esp;&esp;“皇帝还是没想明白！”

太皇太后厉色痛心，“在皇帝眼中，这至高无上的皇权是什么？”

&esp;&esp;康熙自记事起，还从未见过太皇太后如此失态动怒，无措间，老老实实聆听教训：“孙儿请皇玛嬷教诲！”

&esp;&esp;“这不是哀家能教的，皇帝回去自己好好想一想。

就只一句，皇帝不是判官，凡事不能以论个对错、正反为目的，须知在很多时候这对错对错、反正反正皆可为皇上所用。”

&esp;&esp;“皇玛嬷？”

康熙迷惑。

&esp;&esp;“鳌拜在你眼中可是周公？”

太皇太后问。

&esp;&esp;“断然不是。”

康熙回道。

&esp;&esp;“可是王莽、司马懿？”

太皇太后再问。

&esp;&esp;“间或？”

康熙微微一顿。

&esp;&esp;“那在天下人眼中又是什么？”

太皇太后又问。

&esp;&esp;康熙迟疑。

&esp;&esp;“在天下人眼中，他不是周公也非王莽、司马懿之流。

可若是有一日，他成了周公，你应如何？他若成王莽，你又如何？”

太皇太后缓了又缓，“疮大疮小出头就好，你且让他闹去，什么时候闹到天怒人怨，你再出面拨乱反正必是人心所向、水到渠成。

至于苏克萨哈，原本就是他的错，他想退政保命就是不忠，否则或在朝堂之上还能有些作为，如今是他先断了自己的活路。

这一子，咱们必得弃了。”

太皇太后说完这一长串的话以后，忧心忡忡地看着孙子，“这朝堂上驭臣之道很像下棋，人人都爱吃子，孰不知弃子比吃子的学问还大。”

&esp;&esp;“弃子？”

康熙细细思忖，仿佛渐渐明白，只是心中又有些悲凉。

回想自己这一路走来，倭赫父子、汤玛法以及追随者，还有那不附权贵的王登联、朱昌祚、苏纳海，如今再加上苏克萨哈连同子孙族众，这些弃子之痛，他也受得够多了。

&esp;&esp;然而不知今日之后，是否还有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