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只要翻过一座山岭，他和宿羽在那里遛过小狗，也打过架，还烧过一座屋子。

&esp;&esp;也是在山岭那边，他在无知无觉的冰凉地狱里沉浮，却听到了草叶花萼彼此之间的撞击声。

声音轻促纷乱，一寸寸挟着生命的气息逼近将死的五感，迫使他睁开眼。

&esp;&esp;在通身血气笼罩中，他看到了一双明净润泽的眼睛。

&esp;&esp;鼻尖几乎对着鼻尖，年轻人一眨眼睛，睫毛掀起的微弱气流便拂到他脸上。

或许连一寸都不到，他曾经离宿羽那么近。

&esp;&esp;明明从那时候开始，他就告诉过自己要好好待宿羽的。

&esp;&esp;谢怀第一次发觉，这四五年间，自己的脾气变得如此之差，无常暴戾，几乎是他父皇的翻版。

&esp;&esp;行伍列前，谢怀突然一振缰绳，纵马向山岭之间奔去！

&esp;&esp;……又在一片哗然中闲庭信步地兜了个圈，转了回来。

&esp;&esp;“虎贲校尉”

罕见地没有横眉竖眼，而是近乎温柔地轻声吩咐了这群愣头青一句：“嚯嚯什么嚯嚯，都给我等着。”

&esp;&esp;马蹄笃笃踩过焦土，前方几里开外，就是旧城墙。

&esp;&esp;谢怀纵马一路驰骋，终于在一座简陋的帐子边停下脚步，抬起长剑，信手拨开门帘，“啧”

的一声。

&esp;&esp;黑洞洞的屋子里透进一束光，燕于飞把脸从双手中抬起来，一边哽咽一边讶异道：“殿、殿下？殿下有何事，属下——”

&esp;&esp;谢怀十分嫌弃，“我倒是有事，但关你屁事。

人家燕燕敢一个人去金陵，你在这墨迹个屁？送都不敢送，还有脸哭，你妹都比你强。”

&esp;&esp;燕于飞擦了把脸，“……她哭了？”

&esp;&esp;谢怀一抖缰绳，继续向前，轻蔑地甩下一句：“想看自己看去。

谁给你的胆子，给点好脸就把老子当鸽子使？”

&esp;&esp;春天是要到了。

山谷之中裂开了二三尺的黑褐色裂缝，不出三日，山泉水便要泄出河谷。

谢怀突然想起，他还没有见过草原的春天。

&esp;&esp;马蹄轻快地跳过光和云的影子，谢怀没等黑马站稳便跳了下去，“宿羽！”

&esp;&esp;他推开了吱吱呀呀的木门，右臂一张，稳稳接住了飞扑过来的小狗崽子，又叫一声：“宿羽！

你个小二百五说话不算话，害得我在几百号人跟前……宿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