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这话听得秦月笑了一声，却忽然想起了容昭。

&esp;&esp;她想起来当年容昭把她从河中救出来之后的事情，一开始他是没有要娶她的，后来是她叔父追了上来，要把她抢回去嫁给那家人做妾，并且抬出了所谓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要用秦家的家规来压她，他大约是看她太可怜了，于是直接用婚事把她的叔父挡了回去，在官府记了婚书，又让她和秦家关系彻底脱离开来。

&esp;&esp;那时候她没有想过她和容昭最后会是这样的结局。

&esp;&esp;当初她想……上天给了她这样一个男人，他几乎给了她所有的生路，不仅如此他还相貌堂堂一表人才，这是上天给她的恩赐。

&esp;&esp;究竟是否恩赐，那时候并不得而知。

&esp;&esp;而现在去回想起来，除却感慨，便只剩下了复杂。

&esp;&esp;她其实并不能用单纯的好或者坏去定义容昭。

&esp;&esp;不知如何评价，是因为在那长达六年的岁月中他并不是完完全全的坏人，他并不足够爱她信任她，但也没有完完全全地苛待她。

&esp;&esp;就好像对待阿猫阿狗那样，给了吃穿用度，哪里有别的心思去想一只猫一只狗到底在想什么呢？

&esp;&esp;现在去回想，她甚至很能理解容昭当年种种——只是现在只是从旁观者去看待，当她身处其中的时候，所有的理解都不会存在，能剩下的全是不知所措和心灰意冷。

&esp;&esp;她甚至也能理解为什么容昭那时候在城楼上丢下了她，有什么比前程和忠君更重要呢——但作为被丢下的那个人，她就算再如何理解也无法释怀，毕竟她是被丢下的那一个。

&esp;&esp;那时候她再无法忍受，所以从城墙上跳下去想要一了百了。

&esp;&esp;而现在时过境迁了，她再回头去看，当她站在剖白等待被爱的时候是最患得患失的……

&esp;&esp;张笃硬着头皮上前去，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大人”

。

&esp;&esp;容昭笑了笑，示意他往亭子的方向走，口中语气是轻松的：“我们之前就见过，不必这么拘谨。”

&esp;&esp;张笃心想，这哪能不拘谨呢？我爹见着您都要弯腰，难道我这做儿子的还能直起腰版来说话？

&esp;&esp;但心里想归想，他还是下意识放松了一些，跟着容昭进去亭子里面坐了下来。

&esp;&esp;“看着你年纪也不小了，现在在读什么书，可有功名了？”

容昭在看着他坐下之后才不紧不慢问道。

&esp;&esp;这么一个问题劈头而来，张笃愣了好一会儿，简直都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竟然是问这个，怎么会是问这个呢？

&esp;&esp;可既然问了，他便要答。

&esp;&esp;他斟酌了一会儿语句，才道：“四书五经都念完了，先生说还要巩固，近来是在讲史。

不过还没下考场，家父和先生都说我现在还稚嫩了些，凡事想得还有些天真，说是要再历练几年再去。”

&esp;&esp;容昭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道：“你父如今是洛州的知州，是可以把你送到京中的国子监念书的，为何没有去？”

&esp;&esp;“呃……我爹……我爹怕我去京城闯祸……”

大概是这些话无关痛痒，张笃慢慢放松了下来。

&esp;&esp;容昭看着张笃，不过这么两句话，他便看出他就仅仅只是一个年少无知天真无邪的少年郎。

&esp;&esp;这样的少年人性情热烈又活泼，总是生机勃勃，是因为没有经历过事情，所以一切都是无知无畏的。

&esp;&esp;而这样的人永远最吸引人。

&esp;&esp;从这样的人身上，老迈者看到生机，受困者窥见希望，所以在大多数时候会心生包容。

&esp;&esp;哪怕他跳脱又调皮，甚至偶尔做了些错事，也被人会宽容以对。

&esp;&esp;就在容昭出神的这一会儿，张笃抬头看向了他，鼓起勇气道：“大人……我、我不知道你与秦娘子之间过去有什么事情，但……但其实我和秦娘子之间什么都没有。”

&esp;&esp;容昭忽然听着这句话，便看向了张笃，这样少年的喜怒哀乐都在脸上，他轻易就看出了张笃眼中的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