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逆光勾出他侧身轮廓，从肩背到后腰犹如一把剑，在落地窗后投下修长的倒影，顺着礼堂地板向远处蜿蜒，却不论如何竭力前行，都够不到热闹的人群。

&esp;&esp;不能过去，他想。

&esp;&esp;他不能让人发现，江支队长坦荡平静的身影后，一个因为过于瘦弱而有些笨拙可笑的小男孩，正捧着比他半人还高的塑料水盆，蹒跚跨过门槛，努力走向盛夏苍白煞亮、蝉声喧闹刺耳的午后，渐渐融进一场永远也醒不来的噩梦里。

&esp;&esp;“……淤血压迫神经，现在的情况非常危险……”

&esp;&esp;“开颅的风险非常大，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

&esp;&esp;……

&esp;&esp;“江停！

江停你醒醒！”

&esp;&esp;“江哥求求你！”

&esp;&esp;“江队！

江队！

！”

&esp;&esp;……

&esp;&esp;是谁在叫我？江停想。

&esp;&esp;他从铁架床上悬浮而起，飘飘荡荡，飞向渺远广袤的夜空。

&esp;&esp;“江队！

大伙约好下班去老牛家看球，你去吗？”

&esp;&esp;“晚上有事，不去了。”

&esp;&esp;“江队，周末火锅走起你去吗？”

&esp;&esp;“噢，你们玩吧。”

&esp;&esp;“江队江队，市里举办羽毛球赛，咱队里的人都报了名……”

&esp;&esp;“我有点其他事要办。”

&esp;&esp;熟悉的身影勾肩搭背，一个个散去，欢声笑语渐渐走远。

&esp;&esp;阴云层层集聚，潮湿水汽就像蛛网，覆盖在市局大楼的每一个角落里。

江停穿过灰暗冷清的走廊，侧影在楼梯间一格格弯折拉伸，脚步声久久回荡。

&esp;&esp;他锁上办公室门，拉拢窗帘，独自来到办公桌后。

几摞厚厚的资料从终年上锁的文件柜里抱出，写满了各种情报图表的笔记本被摊开，中缅地图上用红蓝两色笔迹标注了无数条隐秘小道；电脑屏幕发出幽幽荧光，映照在江停坚冰般的侧脸上，勾勒出黯淡光影。

&esp;&esp;“你在做什么？”

听筒那边黑桃k笑着问。

&esp;&esp;“加班。”

&esp;&esp;“这么晚了，加班做什么？”

&esp;&esp;江停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