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好好的喜庆气氛被闹事醉鬼们破坏个干净，大戏楼从老板到其他看客都感到不爽也没用，戏班不少人情绪受惊没办法像之前完美演出不谈，就是行头被毁这一项就足够萧清砚没法再登台，至少《麻姑献寿》是到此为止了。

&esp;&esp;戏班众人都很沮丧，但作为班主的萧清砚却来不及有这些情绪，只是更关心之前和他一起在台上的人都有没有受伤，需不需要去找大夫。

&esp;&esp;得到有惊无险的回应后他这才松了口气，然后一回头就看到小六子他们扁着嘴含着泪捧来了之前落在地上的头面，那些华丽的珠钗点翠都在之前的混乱里被人踩坏压碎了。

&esp;&esp;萧清砚一怔，像是想起什么又低头看自己，果然就看见有着精美刺绣的衣袖和下摆处被扯成细小条条的破损空洞。

&esp;&esp;明明是越发忙碌的年关，萧清砚却是头一次这么早“提前下班”

。

&esp;&esp;走出大戏楼时，他手里还捧着一个包袱，低着头一路沉默，唯有梅露陪在他身边。

&esp;&esp;少女替他叫来黄包车，两人共乘一辆往弄堂方向赶去。

&esp;&esp;夜色深深，黄包车跨过十里洋场，也远离了那一路的繁华和喧嚣，回归于冬日应有的寒寂。

&esp;&esp;昏黄的灯映照着白雪，也越发将身侧的男子衬得沉默。

&esp;&esp;“先生，我们到家了。”

&esp;&esp;梅露的轻唤让只顾着低头看包袱的萧清砚终于醒神，茫然抬头时就看见家门就在眼前。

&esp;&esp;“哦，到家了。”

他愣愣重复了一句。

&esp;&esp;屋门打开，他被引着进去，又在客厅呆呆坐下，梅露已经打开炉子放开火力慢慢熏暖有些寒冷的屋子。

&esp;&esp;少女去厨房倒了一杯热茶，端着它走回客厅时，就看见青年已经打开了包袱露出里面破碎却不掩华美的戏服行头，并不明亮的灯火下戏服上那些祥云和鲜花等等的刺绣纹样仍旧十分精美，充满着上个时代的古韵。

&esp;&esp;青年修长的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上面破碎的长长豁口，然后一路游移又轻轻拈起一个狭长木盒里放着的一枝半碎云簪，那是用整个珠贝一点点打磨制成的，在戏台的灯火下可以折射出炫丽的光彩，衬托出寿仙娘娘的仙人身份，随后又拿着一朵点翠花钿，它已经被踩得平扁，还有碎裂成一截截的流苏步摇……几乎无论是戏服还是头面都接近不可修复的地步了。

&esp;&esp;“先生，宋老板之前说过打架闹事的那些人会给我们足够的赔偿。”

少女见状在身后安慰，带着她这个年纪特有的天真，“到时候我们可以用那些钱去定做更新更漂亮的行头，您别太难过了。”

&esp;&esp;“不是换不换新的问题。”

萧清砚苦笑摇头，也没侧头看她仍旧只看着眼前的破碎行头，“这套戏服，是我师父传给我的，说是明末时的老物件了，也是我

&esp;&esp;正月里，整座城池都被点缀得一派红红火火，大戏楼也不例外，甚至因为正当闲时的人多了比起平时要更加繁忙，一整天里只要挂上牌子开排的戏都是客源不断，场场爆满。

&esp;&esp;“萧老板是拿到你家小姑娘的新年礼物了？”

后台处，宋世安笑着调侃了一句正在准备中的萧清砚。

&esp;&esp;这让正坐在化妆台后给自己上额妆的萧清砚满面的笑意一顿，直接抬头：“宋老板知道？”

&esp;&esp;“知道，当然知道！”

看他那表情宋世安笑得更厉害，“之前那身麻姑行头不是我找人托名家重新做嘛，你家那丫头就暗地里偷偷找到我，说想和做头面和裁缝刺绣的大师傅谈一谈，问问能不能修。”

&esp;&esp;都不等萧清砚说话，宋老板就大力一拍手高声快速道。

&esp;&esp;“那必然是不能修的啊！

不然你怎么也不会说要重做行头的不是？那两个大师傅也是这么说的，但你家丫头不死心啊，几次偷偷拿着那些损坏的原物去找他们请教上面是用了什么工艺，说自己回去琢磨。”

&esp;&esp;“我一开始是真以为她在开玩笑，或者说就是孩子气的天真话。

但真没想到她就靠那么几次请教和观摩就真的自己琢磨出来了！

东西你肯定都看到了，是不是修得很棒？那两个大师傅看到她真把那两样明末老物件修好了眼睛都直了，当事人还没说一句话呢，两个年过半百的老家伙却为了抢徒弟先干起架来。

那场面现在想起来我都觉得太好笑了！”

&esp;&esp;“我告诉你，修理用到的原材料都是从那两个大师傅那里买的，小丫头把自己攒的钱全拿出来不够最后还朝我借了点才凑齐的材料费。

清砚，你家姑娘对你是真没话说，我怎么就没这个运气捡到这么个又聪明又贴心的小姑娘呢，明明我条件比你更好啊！”

&esp;&esp;宋老板说话的语气由佩服逐渐转为惊叹，最后变成了柠檬酸，忍不住伸手大力地拍了一下旁边人的肩膀，把早就已经听愣的当事人也给拍回神。

&esp;&esp;“她还……借钱了？”

这件事梅露当时根本没和他说，或者说她模糊了很多应该让他的细节，“宋老板，欠您多少，我这就还给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