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夏冰听完之后，脸上的笑容已消失，但看上去，却仍然是十分平静的样子。

&esp;&esp;杨芸端详着他的表情，渐渐地愈来愈不安，她仓促地低下头，喃喃：“我……我当时也是情急……我看秦司徒，他也绝不愿意让外边那个萧霆突然冒出头来的。

我让他改了你的名字，他没有犹豫。

千钧一发之际……”

&esp;&esp;夏冰轻轻截断了她的话：“不，您做得很对，下官当感谢您。”

&esp;&esp;杨芸看了他一眼，却根本看不懂他。

&esp;&esp;夏冰又道：“但是您说，秦皇后也知道了此事？”

&esp;&esp;杨芸艰难地点了点头，“我告诉她后，才发现她像是从未听说过，原来秦司徒并不曾告诉她——”

&esp;&esp;“那是自然。

矫诏大事，就算亲如骨肉，也不能随便讲的。”

夏冰微微冷笑。

&esp;&esp;杨芸从那冷笑中看出了对自己的讽刺，“——是我失策！

那时候温太后临朝，我当然同秦束走得近些。

但如今不同了，如今……”

她焦虑地在殿中走了几步，“如今我日日夜夜，都为此事寝食不安……秦家如今表面上一副谦退的模样，谁知道背地里……”

&esp;&esp;如今自己成了天下危心亦自惊

&esp;&esp;秦赐左右在家无事，便时常入宫，从早到晚地陪伴秦束。

他们是名义上的亲戚，白日里闲聊作陪是稀松平常，加上官家已基本不再踏入显阳宫，宫中纵有无数双眼睛，成日看二秦无所事事，也看得麻木了。

&esp;&esp;于秦束而言，这样的经历也算新鲜——惯常是在黑暗里摸索着相爱的人，忽然到了日光下，好像从眉眼到身体都要重新认识一般。

她再次担起在秦府里荒废了的责任——教他读书。

&esp;&esp;这回是读史书。

&esp;&esp;从春秋大义乖读到秦王统六合，从陈涉攘臂读到汉室鼎革，秦赐深思的时候越来越多，几乎让秦束都要看不懂他了。

&esp;&esp;她有时故意惊扰他，他便会笑，然后放下书卷来抱她。

可是她知道他的心中还在想着书里的事情。

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她纵然已无比熟悉他在深宫幽暗中的身体，却从来没有了解过他那曾经打过仗、杀过人的灵魂。

&esp;&esp;偶尔，秦赐会与秦止泽一同过来，还有一回，甚至带来了秦羁。

&esp;&esp;据说如今就连父侯要见秦羁一面也比登天还难，秦束拿这话打趣他，秦羁也就是哈哈笑。

兄妹之间没有谈什么要紧的事，反而只是回忆儿时游乐，到傍晚时，秦束将他送出宫门，秦羁回头，看了一眼秦束身后站立的秦赐，了然地一笑。

&esp;&esp;“也许二兄不是那个帮上你的人，”

他道，“但是你要记住，在这世上，二兄也绝对不会是害你的那个人。”

&esp;&esp;秦束没有深思，只含笑应了。

&esp;&esp;秦羁走后，秦束复吩咐上菜。

阿援又明知故问一句：“将军今日也在此处吃吗？”

&esp;&esp;秦赐红了脸，不敢答，只看秦束。

秦束对阿援打趣道：“你是不是嫉妒？去叫罗小将军和李衡州也进来，今日摆一个团圆宴。”

&esp;&esp;于是五人围着小桌，桌下燃着暖炉，桌上温着小酒，幽幽地融着一室的烛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