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不知施主意欲何去？”

&esp;&esp;泠琅微微一哂，用佛偈答他：“往去处去。”

&esp;&esp;僧人念了声佛号：“小僧有三个问题想问施主，三句话要告知施主。”

&esp;&esp;泠琅盯着他，并不说话。

&esp;&esp;僧人低眉：“云为何？水为何？天为何？”

&esp;&esp;泠琅心中一颤。

&esp;&esp;这九个字她非常，非常熟悉。

&esp;&esp;李如海在断崖边面海悟得剑法后，一时慨然激荡，驱使内力，于刀鞘之上刻就了这三个问题，云为何，水为何，天为何。

&esp;&esp;这是他对自己的诘问，也是对剑意的参悟。

如同封印邪魔需要最残酷的咒语，他用这九个字来警醒自己记住此时领悟——

&esp;&esp;云为无定，水为善仁，天为广博。

&esp;&esp;若非必要，不得出刀。

&esp;&esp;刀者生前践行了他对自己的承诺，而如今这把刀在泠琅手里，那行苍劲古朴的字迹，早已被她用粗粝麻布缠绕掩盖，别人根本无法得见。

&esp;&esp;这个寂生和尚看起来十分年轻，不过二十四五，难道他还同李如海打过交道？

&esp;&esp;思绪千回百转，泠琅的反应却很快，她抬起下巴：“那三句话又是什么？”

&esp;&esp;寂然依旧静立在原地，热风卷过他淡然沉寂的眉眼。

&esp;&esp;“不可问，不可往，不可留。”

&esp;&esp;泠琅笑出声，她扭头对江琮说：“所以我一直不喜欢出家人，他们好像都若正常说话，便会疼痛难忍的病症。”

&esp;&esp;江琮很识时务地跟着抿了点笑，权作捧场。

&esp;&esp;他淡声问：“请教这位师父，何物不可问，何处不可往，何时不可留？”

&esp;&esp;寂生又念了声佛号：“所惑不可问，所欲不可往，所求不可留。”

&esp;&esp;泠琅又说：“你看！

他在咒我们事事不顺。”

&esp;&esp;江琮无可奈何地说：“您一路跟随我们，是意欲何为？”

&esp;&esp;寂生从容道：“路在心中，并非脚下，小僧未同施主一路。”

&esp;&esp;泠琅哼了一声：“既然你不在这条路上，那我现在骑马冲过去，也撞不到你了？”

&esp;&esp;话音刚落，少女双腿一夹，身躯往前一匍，马儿受到鼓舞，立即长嘶着冲了上去！

&esp;&esp;炎炎烈日之下，一匹高大骏马疾奔而至，马蹄扬起道上尘埃，不过一瞬，已经跃出两丈距离，逼近那人身前——

&esp;&esp;寂生纹丝不动，好似他真的站立在另一个时空的驿道上，同这气势汹汹的冲撞不会有半分交汇。

&esp;&esp;越来越近，泠琅在颠簸中紧盯僧人面容，她惊异地发现，他连眼皮都未抬起，视线一直落在地面，十足的悲悯寂然。

&esp;&esp;好一个慈悲法相！

&esp;&esp;半丈、三尺，她已经能清晰瞧见他领口磨损痕迹——

&esp;&esp;在即将撞上去的前一刻，少女松手脱缰，腰腹一挺，足尖轻点，于马背上高高跃起。

&esp;&esp;正午时分漫天泼洒的耀光，终于得以投射在淡青色刀刃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