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这世上不是每一件事都可以等价衡量的，豪掷千金换不来美人一笑，金山银山不过粪土；万山无阻去见一人，那山长海阔不过咫尺之间。

&esp;&esp;莫愁没法去形容这份压抑在心里的情愫，只能郑重得不能再郑重，“值得。”

&esp;&esp;苏剌萨满看着莫愁红了的眼眶，叹了口气，“行吧，各人有各人的道，我也不劝你。

不过你这资质，困于世俗，真的可惜了，他日若有缘能见到妙真上人，记得向她请教一番，兴许于你有增益。”

&esp;&esp;说完，起身一挥手，招呼二人往里屋走去。

&esp;&esp;里屋有一盘大土炕，炕席与这萨满的风格颇为相符，也是花花绿绿的图案。

墙上挂着一个硕大的驯鹿头，应该是用什么技术风干了，虽然离了身体，但眼珠子依然锃亮。

&esp;&esp;另一面墙上，挂着文王鼓和武王鞭。

相传殷商末期，纣王无道，天下诸侯群起而伐之。

周文王执手鼓，周武王执鞭，为三军助威，一举拿下商朝天下。

&esp;&esp;于是神鼓与神鞭就成了萨满教最有利的法器了。

&esp;&esp;苏剌萨满进了屋，点燃三根香，举过头顶，毕恭毕敬地给神龛上供奉的二位神像鞠了三躬，然后将香插进了香炉。

&esp;&esp;莫愁从旁观看，贫乏的萨满教知识让她知道，这大概供奉的是胡三太爷和胡三太奶。

&esp;&esp;萨满教里有一种说法，叫出马仙，指的就是狐狸、蟒蛇、黄皮子等小动物，因缘际会，走上了修仙道路。

修仙之事，多是有违天道的，百年千年之际，定有雷劫，于是就有了一个个躲避雷劫，提速修行的一个办法——俯身人体。

&esp;&esp;被俯身的人，统称为出马弟子，也叫出马仙，其实也就是萨满教中的萨满。

&esp;&esp;而苏剌萨满所供奉的胡三太爷和胡三太奶，道行极深，且极为体察民情，洞悉百姓祸福，可保家宅平安，是为东北方众仙之首，统领众出马弟子。

&esp;&esp;苏剌回头看了看莫愁，“我知道你不信萨满教，但好歹来求到我了，入乡随俗，去上柱香。

别说是仙人了，就是进了凡人家，作个揖，行个礼，也是应该的吧。”

&esp;&esp;莫愁点头，带着谢清明恭恭敬敬地给胡三太爷和胡三太奶上了柱香。

&esp;&esp;及至此时，天已擦黑，苏剌对莫愁道，“你俩靠靠后，我试一试，帮你们看一看。”

&esp;&esp;苏剌净手净面，解开自己的麻花辫，晃了晃脑袋，披头散发地从墙上取下了文王鼓，又从匣子里取出了一根柳木旱獭皮的鼓槌。

&esp;&esp;苏剌萨满单膝跪地，一手执槌，一手执鼓，双手高高举过头顶，双目深瞑，长长呼了一口气。

&esp;&esp;突然，她扯开嗓子，带着半是哭腔半是唱腔的调子呼号起来，“长生天！”

&esp;&esp;像是哀求一般，她开始呜咽起来，嘴里嘟囔着莫愁听不清的神调，不多时，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她仿佛失去了神志一般，悲怆着哽咽道，“长生天啊……”

&esp;&esp;就在这时，苏剌萨满猛地起身，狰狞地晃动着脑袋，散乱的头发随着身体甩动着，几乎要拧成一股麻绳。

她一边击鼓，一边跳跃着吟唱。

那声调时而高亢，时而低沉，悠远绵长，又让人有些脊背发凉。

&esp;&esp;鼓声渐渐开始密集起来，苏拉萨满站定在原地，浑身哆嗦起来，她牙关紧咬，咯咯地近乎有要咬碎的可能性，神情甚是痛苦。

&esp;&esp;待她挣扎着圆睁着双眼之时，莫愁惊讶地发现，苏剌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瞳孔，之时青白色的一片，甚是瘆人。

她含混不清地颂唱起来：

&esp;&esp;莫氏女，细听闻，看天数，本不尊。

&esp;&esp;念你诚心为汝母，老仙逆天来招魂。

&esp;&esp;老现如今把你问，是与不是莫犯浑。

&esp;&esp;景阳城中千尺地，裘氏富贵已三门。

&esp;&esp;一朝身死如灯灭，汝欲招魂却散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