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何笠阳半信半疑地看着他，显然是不信任他：“你别随便编点什么骗我。

你知道多少就告诉我多少。”

&esp;&esp;陈恪青紧抿着嘴唇：“这次真是不骗你了。

我都告诉你，但你稍微再等我四天，就四天，等我恢复了，我就告诉你。”

&esp;&esp;何笠阳看着他的小脸蛋，稚嫩，但是表情完全僵硬着，起初是几乎看不到情绪的……像是万年不化的冰川出现了裂缝，何笠阳望进他的眼底，仿佛要把他攫摄进去，那双眼睛里有了痛苦和挣扎，慢慢变湿，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esp;&esp;“我都告诉你，我也……我也和你离婚。”

&esp;&esp;何笠阳心疼如绞，他愣了愣，回过神，别开视线，说：“摔个跤没必要快哭起来吧。

这辈子除了在梦里这是我第二十九天

&esp;&esp;何笠阳记不太清后面发生的事情。

&esp;&esp;好像有一个炸弹在他的脑袋里引线燃尽，意识轰然坍塌。

&esp;&esp;有那么一瞬间，仿佛有无数东西争先恐后地挤进他的脑袋里，让他好像想起了许多事，但一时之间又一件事都抓不住想不起，数不胜数的画面疯狂地掠过，他只能窥见一个模糊的影子，然后终于定格在一个短促的片段。

&esp;&esp;像在看别人的故事。

&esp;&esp;一部默片。

&esp;&esp;没有声音，看不清色彩，灰蒙蒙的迷雾中，一个女人的身影若影若现，那么熟悉。

何笠阳抬起头，妈妈站在那，看着他。

&esp;&esp;“妈妈？”

&esp;&esp;那个长得和他妈妈一模一样的女人像是突然受到什么刺激，声嘶力竭地叫喊起来，声音尖锐的犹如刀锋划过耳鼓，何笠阳瞬时失去了听觉，耳边只剩下嗡嗡的轰鸣。

他蹲下来，捂住耳朵，闭上眼睛。

&esp;&esp;过了不知道多久，他才重新可以听见声音，环顾四周，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了。

&esp;&esp;不知道什么时候医院的人都不见了，只有他一个人。

&esp;&esp;“阳阳……阳阳……”

有人在喊他，何笠阳跟着声音走过去，看到妈妈，穿着病号服，坐在床头，对他微笑着招手，背后是窗户大开着，明媚的阳光洒进来，病床边的床头柜上还有一个玻璃花瓶，瓶子里插着一束红色康乃馨。

&esp;&esp;妈妈笑着说：“阳阳，你来看妈妈啦？妈妈真高兴，过来，到妈妈旁边坐下。”

&esp;&esp;何笠阳迟疑了一下，但还是慢慢地走了过去，妈妈抓着他的手说：“你找女朋友了吗？可以找了，等到时候妈妈给你带小孩。”

&esp;&esp;何笠阳愣了愣，他听见自己说：“对不起……妈，我已经结婚了，和陈恪青，就是你以前见过的……那个男生。”

&esp;&esp;砰。

&esp;&esp;花瓶摔在地上，何笠阳下意识低头去捡，却发现玻璃碎片之间流出来的是血，他吓得跌倒在地。

&esp;&esp;妈妈扑了上来，枯柴般的双手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死死地掐在他的脖子上，像是蛇缠在上面，何笠阳快要喘不上气了，他看着妈妈，妈妈也在盯着他，眼睛瞪得目眦欲裂，眼白里许多红血丝，恶鬼一般，一边往死里掐他，一边恶狠狠地咒骂：“你怎么不去死？你为什么不去死？你要是从没出生过就好了！

所有人都是你害死的！

你跟你爸一模一样，就是个小畜生！

我为什么会生了你这个脏东西！

你给我去死！

你给我去死！”

&esp;&esp;求生的欲望让何笠阳拼命挣扎，几乎是生死一线的时候，将将挣脱开了束缚。

&esp;&esp;“好，你不死，那我去死。”

&esp;&esp;妈妈的声音在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