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记得是去给书斋送香丸回来的路上，天色已晚，他在西街买了两个油饼，打算绕近路回去，结果刚走到墙根底下，突然天降大活人，把他砸了个七荤八素，顾长安瘦瘦小小一个人垫在底下，眼冒金星。

那人爬起来：“诶，小子，没事儿吧？”

&esp;&esp;顾长安艰难地抬起手，两只胳膊蹭破了皮。

&esp;&esp;那人问：“压没压坏？”

&esp;&esp;顾长安摆了摆胳膊，忍痛撑起身，去捡滚进草地里的油饼，沾了泥屑，不能吃了。

&esp;&esp;“我赔你两个，诶，小子，你胳膊破了。”

&esp;&esp;他拽他胳膊，顾长安嘶了一声，只听围墙里头一声咆哮：“唐季年，这兔崽子又跑了，你们怎么看的人，马上去给我找回来。”

&esp;&esp;唐季年一怵，拉着顾长安夺命狂奔，绕了好几个僻陋小巷，才气喘吁吁停下来，他喘着大气，话都说不连贯：“我……我带你……去擦药。”

&esp;&esp;“不用了，小伤。”

这确实是小伤，他有时候上山采摘香料，免不了磕磕绊绊，受些皮肉之苦。

&esp;&esp;“不行。”

唐季年坚持：“会感染。”

&esp;&esp;“我回去自己也会弄。”

他抹了把汗，跑太急，开始发汗，身上的味道挥发出来。

&esp;&esp;“好香啊。”

唐季年凑近了，其实刚才砸在他身上的时候就闻到了香味，淡淡的，没现在这么浓，他把鼻子怼到他身上嗅：“你好香啊。”

&esp;&esp;顾长安推他脑门儿，唐季年站直了，笑：“你小子，怎么比女人还够味儿？不会是哪家小姐吧？女扮男装？”

&esp;&esp;顾长安涨红了脸：“你别胡说八道！”

他拍了拍扁平的胸膛，证明：“我是男的！”

&esp;&esp;唐季年盯着他笑，戏谑：“多大了？还不发育？”

&esp;&esp;顾长安瞪他：“流氓！”

&esp;&esp;唐季年拍他的平胸，装模作样：“还真是男的啊。”

&esp;&esp;就是这么一场初相识，唐季年赔了他两个油饼，也不知后来怎么就一发不可收拾的，也许天意弄人，两个人之间就像赶巧了似的，唐季年被他爹押到了唐家一间药铺学经营，顾长安则时不时去那间药铺买些山里采不到的香药，唐季年还记得他，笑眯眯的招呼他，给他成本价，顾长安不大好意思，开始觉得唐季年人不错。

晚上新做了批香丸，用小盒子装好，

&esp;&esp;他干这一行，做得就是香，卖手艺，但说一个男人比女人香，不太像话，顾长安听着羞耻，觉得被冒犯了，挡开他的手，一张脸通红：“多少钱，我现在给你结。”

&esp;&esp;唐季年摊开货单给他看。

&esp;&esp;顾长安扫一眼，转过身，用袖子胡乱蹭脸上的汗，走到一排置放各种陶罐的货架前，打开上面一个檀木盒子，掏出一只绣着竹叶的钱袋，倒出碎银和几个铜板，数了数，递给他。

&esp;&esp;唐季年接过来，看顾长安把为数不多的两三个碎银铜板塞进钱袋，封口缠紧，又重新放回去，落上锁。

&esp;&esp;就那么几个钱儿，顾长安居然看得这么紧，但是没防他，也不必防，泰和堂的少东家，从来不缺钱。

&esp;&esp;唐季年一阵心酸，他扫了眼屋子，全是各种花花草草，有些晒干了，有些还新鲜，乱中有序的摆在地上，用草编的席子垫着。

&esp;&esp;“谢谢你亲自送货啊，我这边还有很多活儿要忙，就不招待少东家了。”

&esp;&esp;顾长安下逐客令，唐季年却不走：“我渴了，有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