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沐春这时很后悔：我应该多滚一滚，多祸害几丛花，这样就能和善围姐姐多待一会。

&esp;&esp;沐春抱憾而归，在马背上长吁短叹。

&esp;&esp;胡善围泡在木桶里洗澡，时常出现幻觉，感觉羽毛划过指尖，从水里伸出手来，空无一物，什么都没有。

&esp;&esp;海棠在身后帮她洗头，试探着问道：“沐大人……就这样走了？”

&esp;&esp;胡善围说道：“孝陵重地，外人不得留宿。”

&esp;&esp;海棠：“沐大人不是外人吧。”

&esp;&esp;胡善围：“他姓沐。”

又不是老朱家的人，留宿此地，名不正言不顺的。

&esp;&esp;“哦。”

海棠说道：“可惜了。”

&esp;&esp;胡善围起了警觉：“你这丫头瞎想什么呢？”

&esp;&esp;海棠假装看不见她耳垂滴血般的红，“我想着沐大人明天能帮着喂鹿就好了，我和你能睡个懒觉。”

&esp;&esp;胡善围目露忧色：“我听纪纲说沐大人回来，八成要封西平侯世子。”

&esp;&esp;海棠说道：“封世子是好事啊，你怎么不高兴？”

&esp;&esp;胡善围说道：“西平侯镇守云南，身边有爱子沐晟相随。

可是按照规矩，大将在外掌兵权，就必须将家眷留在京城里为人质，这是一种牵制。”

&esp;&esp;海棠更纳闷了，“可是西平侯夫人还有几个子女都在京城啊？”

&esp;&esp;胡善围说道：“西平侯府所有的人，都没有一个继承爵位的世子分量重，所以西平侯给沐春请封世子，绝对不是纪纲所说是为了实现孝慈皇后的心愿，不过是顺势而为，以显示对皇上的忠诚罢了。”

&esp;&esp;洪武帝和沐英首先是君臣，而后才是父子。

沐英一直规规矩矩，很清楚自己的位置，保持清醒的头脑，所以洪武帝下召命冯诚接替沐春，沐英就猜出是潜藏的深意，立刻写折子为沐春请封西平侯世子。

&esp;&esp;不是沐英突然对嫡长子的态度转变了，而是沐英识时务，他在边关掌重兵，镇守西南，最喜欢的嫡次子沐晟在身边，洪武帝需要一个有份量的人质留在京城。

&esp;&esp;所有的勋贵世家都是这样的，沐家不能搞特殊，所以沐英心下再不喜欢沐春，也只能选择这个讨厌的嫡长子。

&esp;&esp;海棠恍然大悟，“你在孝陵与世隔绝，居然还能看得如此透彻。”

&esp;&esp;胡善围叹道：“我看得出，却不能和他当面讲，就当是纪纲他们猜的那样，西平侯和洪武帝都是为了实现孝慈皇后的遗愿，这样沐春的心情能好一点。”

&esp;&esp;海棠说道：“沐大人天性洒脱，还在乎这些吗？反正都当了世子，管它是什么原因当上的呢，别人可没这个本事。”

&esp;&esp;真的一点也不在乎吗？

&esp;&esp;不可能。

一般人的伤害，可以慢慢愈合，甚至忘却，不在乎。

可是家的伤害，是一辈子的，深深影响着人的性格和未来的抉择。

&esp;&esp;沐春的不羁癫狂，也是来自家人伤害后为了自我保护形成的的外壳。

&esp;&esp;对此，胡善围深有体会，她和沐春说要长出自己的壳，沐春一下子就明白她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