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程溪拿手指点点他的背：“你睡了吗？”

&esp;&esp;孟平川轻声：“嗯。”

&esp;&esp;程溪说：“你一直不理我，你是不是在生气？”

&esp;&esp;孟平川说没有。

&esp;&esp;赌气一般，程溪执拗道：“你有。”

&esp;&esp;沉静好久。

&esp;&esp;程溪贴近一点：“孟平川，我有一个秘密，除了家人，谁也不知道。”

&esp;&esp;“人活着都藏有秘密。”

&esp;&esp;“不，我的秘密，很灰暗，很沉重，被我藏了十几年了。”

&esp;&esp;孟平川转过身，与她对视：“想说吗？”

&esp;&esp;程溪一提到这事，就会哭，跟无数个夜晚一样，眼泪很轻易从她眼角顺流。

&esp;&esp;“嗯。”

&esp;&esp;这确实不是一段好的记忆。

&esp;&esp;翻出来就像是抽离了麦芒的青稞，摇曳，彷徨。

&esp;&esp;十四年前，程溪七岁，家里添了个男孩子，取名程棠。

八月生的，属虎。

&esp;&esp;程溪起初很喜欢这个弟弟，亲亲他，摸摸他的小手，就能让她开心好半天。

可她又很厌恶这个弟弟，如果不是他，会做蛋糕、会弹琴的妈妈就不会难产死亡，爸爸也就不会再娶那个说话一点也不温柔的朱晨。

&esp;&esp;那时候她很矛盾，她极力克制自己的感情，笃信喜欢弟弟和接受朱晨就是对亲生妈妈最大的背叛。

&esp;&esp;这绝不可以，绝不！

&esp;&esp;所以，她做了一件可怕的事。

&esp;&esp;在小棠三周岁生日那天，程溪明明被父母告知近来附近有孩子丢了，千万不要乱跑，却还是带弟弟出去，给他买了串冰糖葫芦，让他安心坐在巷子口等爸爸妈妈回家。

&esp;&esp;她那时候想，巷子里住的都是熟人。

&esp;&esp;如果这样小棠还被人贩子拐走了，那算不算与她无关呢……

&esp;&esp;她只是让小棠在巷子口等父母下班，也许是他自己乱跑才……

&esp;&esp;千万种念头在幼年的程溪脑海里翻搅，直到她被自己惊醒，冲出去，巷子口已经没人了。

&esp;&esp;箱子里谁也没看见小棠。

&esp;&esp;谁也没再看见小棠。

&esp;&esp;……

&esp;&esp;程溪拿手捂住脸，眼泪从指缝中流出，她恸哭：“我怎么做了这么可怕的事，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做这么可怕的事……”

&esp;&esp;孟平川伸手把她抱进自己怀里，额头抵着胸口，眼泪全流进了他脖子里。

&esp;&esp;他黯哑着嗓子说：“不哭了，小棠，我帮你找。”

&esp;&esp;程溪死命点头，蜷缩起自己的身体，哭得说不清话：“……我前段时间在寻亲网站上看到小棠的照片了，他腰上有道疤，是小时候不小心烫的，照片里一模一样，是小棠，一定是小棠。

我去追问发帖的人，他说他曾经是人贩子，不敢跟我说，怕被原来的组织发现，所以让我带钱来找他。”

&esp;&esp;原来是这样。

&esp;&esp;孟平川问她：“那今天你是要跟接头人见面？”

&esp;&esp;“嗯……”

&esp;&esp;但没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