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秦扣枕拿起挂在木捅边的毛巾，沾了水，细细的替云纵擦拭起身子来。

他从未对人如此尽心尽力的服侍过，平日自己沐浴还要人伺候的，现在却用著温柔到不可思议的动作对待著云纵。

&esp;&esp;小时候，师兄也曾这般替他洗过澡的。

&esp;&esp;秦扣枕面上挂著微微的笑容，多年来一直如同缺了个洞的胸口，涌起了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esp;&esp;

&esp;&esp;云纵在沈沈的黑暗中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皑皑的一片雪白。

&esp;&esp;床帐是白色的，棉被是白色，床单是白色的，连自己的衣服，也是白色的。

&esp;&esp;他慢慢的转过头，看到一张勾魂夺魄的美丽笑脸：“你醒来了。”

&esp;&esp;云纵的双眸呆滞的望著秦扣枕，张了张嘴，吐词还有些模糊不清：“阁下……是谁？”

&esp;&esp;秦扣枕呆住了，他仔细的瞧著云纵。

道者的脸依旧是苍白而没有一丝血色，他的双眸里只有满满的疑惑，除此之外，再无任何杂质。

&esp;&esp;良久，秦扣枕缓缓开口道：“你……不认得我了麽？”

&esp;&esp;云纵摇摇头，垂下眼：“你很眼熟……可我想不起来你是谁。”

他皱起眉，很是困惑，“这里……又是哪里？”

&esp;&esp;秦扣枕说不出话来，他完全震惊了。

在云纵清醒前，他设想过无数个他醒来後的反应，却唯独没料到会是这样。

&esp;&esp;云纵竟然把他从记忆中彻底排除了。

&esp;&esp;或者说……这只是云纵的诡计？

&esp;&esp;“那你……”

秦扣枕试探著开口，“还记得自己是谁麽？”

&esp;&esp;云纵脸上浮起一片迷茫之色，他似乎陷入了更深的困惑之中。

半晌，颓然摇头：“我也记不起来了。”

&esp;&esp;秦扣枕定定的瞧著他，云纵的神情惶惑中带著无助，如果是装的，以云纵素来的性子，只怕宁可自尽，也绝不不屑於耍这种手段的。

&esp;&esp;他是真的什麽都不记得了。

&esp;&esp;秦扣枕忽然想起，有些人若是遭受打击太大，无法接受，便会患上失心疯，举止失常，状若疯癫。

也许云纵……便是变成如此了吧？

&esp;&esp;无法接受自己内力全失，功体俱毁的打击。

无法承受自己一直被欺骗被利用的事实，在昨晚那场绝望的情事之後，再醒过来，便选择了忘记一切，舍弃一切，连同伤害和痛苦，全都从心底丢弃了吧。

&esp;&esp;秦扣枕沈默著，良久，忽然露出了一丝暧昧的笑容，轻轻贴著云纵的耳边道：“你想知道……自己是谁，我又是谁麽？”

&esp;&esp;云纵愣愣的望著他。

&esp;&esp;“你叫云纵，是我……”

他用极低的声音轻轻吐息，“师兄。”

&esp;&esp;是从小伴著他长大的师兄，是最疼他最宠他的那个男子。

&esp;&esp;是软软倒在他怀里，最後还带著微笑的那个人。

&esp;&esp;是他每次想到就会心痛到连呼吸都要停止，永远永远忘不掉的──一辈子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