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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我对于植物比动物还要喜欢,原因是因为我懒,不高兴为了区区视听之娱一日三餐地去饲养照顾,而且我也有点相信“鸟身自为主”
的迂论,觉得把他们活物拿来做囚徒当奚奴,不是什么愉快的事,若是草木便没有这些麻烦,让它们直站在那里便好,不但并不感到不自由,并且还真是生了根地不肯再动一动哩。
但是要看树木花草也不必一定种在自己的家里,关起门来独赏,让它们在野外路旁,或是在人家粉墙之内也并不妨,只要我偶然经过时能够看见两三眼,也就觉得欣然,很是满足的了。
&esp;&esp;树木里边我所喜欢的录》言,饶信间桕树冬初叶落,结子放蜡,每颗作十字裂,一丛有数颗,望之若梅花初绽,枝柯诘曲,多在野水乱石间,远近成林,真可作画。
此与柿树俱称美荫,园圃植之最宜。”
这两节很能写出桕树之美,它的特色仿佛可以说是中国画的,不过此种景色自从我离了水乡的故国已经有三十年不曾看见了。
&esp;&esp;桕树子有极大的用处,可以榨油制烛。
《越谚》卷中蜡烛条下注曰,“卷芯草干,熬桕油拖蘸成烛,加蜡为皮,盖紫草汁则红。”
汪曰桢著《湖雅》卷八中说得更是详细:
&esp;&esp;“中置烛心,外裹乌桕子油,又以紫草染蜡盖之,曰桕油烛。
用棉花子油者曰青油烛,用牛羊油者曰荤油烛。
湖俗祀神祭先必燃两炬,皆用红桕烛。
婚嫁用之曰喜烛,缀蜡花者曰花烛,祝寿所用曰寿烛,丧家则用绿烛或白烛,亦桕烛也。”
&esp;&esp;日本寺岛安良编《和汉三才图会》五八引《本草纲目》语云,“烛有蜜蜡烛虫蜡烛牛脂烛桕油烛,”
后加案语曰:
&esp;&esp;“案唐式云少府监每年供蜡烛七十挺,则元以前既有之矣。
有数品,而多用木蜡牛脂蜡也。
有油桐子蚕豆苍耳子等为蜡者,火易灭。
有鲸鲲油为蜡者,其焰甚臭,牛脂蜡亦臭。
近年制精,去其臭气,故多以牛蜡伪为木蜡,神佛灯明不可不辨。”
&esp;&esp;但是近年来蜡烛恐怕已是倒了运,有洋人替我们造了电灯,其次也有洋蜡洋油,除了拿到妙峰山上去之外大约没有它的什么用处了。
就是要用蜡烛,反正牛羊脂也凑合可以用得,神佛未必会得见怪,——日本真宗的和尚不是都要娶妻吃肉了么?那么桕油并不再需要,田边水畔的红叶白实不久也将绝迹了罢。
这于国民生活上本来没有什么关系,不过在我想起来的时候总还有点怀念,小时候喜读《南方草木状》,《岭表录异》和《北户录》等书,这种脾气至今还是存留着,秋天买了一部大板的《本草纲目》,很为我的朋友所笑,其实也只是为了这个缘故罢了。
&esp;&esp;十九年十二月二十五日,于北平煆药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