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可一转头来，看见她并着脚蜷坐在台阶上，专心致志、心无旁骛地嗑着那最后一颗鸡头米，旁人都是把里面的果实抠出来吃，她有时候却习惯于凑上去将其衔下来吃，跟只啄米的小鸡似的。

&esp;&esp;于是一时失笑。

&esp;&esp;哪里有什么不一样呢？还是他的那个宁宁。

&esp;&esp;燕临也有点累了，便顺着台阶在她身侧躺下来，望着那繁星满天的夜空，笑着对她道：“宁宁，很快我就要加冠了。”

&esp;&esp;姜雪宁动作一顿，沉默。

&esp;&esp;她不大想谈及他真正想要说的话题，于是道：“我有个人想要荐给你。”

&esp;&esp;燕临好奇：“谁呀？”

&esp;&esp;姜雪宁道：“叫周寅之，原算是我家的家仆，后来跟着父亲做事，父亲为他在锦衣卫谋了个职位。

这几日朝中好像出了个什么周千户的事情，他求到我这边来，想谋这个缺，搭上你的路。”

&esp;&esp;这人燕临是听说过的。

&esp;&esp;他都不多问几句，便道：“那你改日叫他拿了名帖来投我便是。”

&esp;&esp;对她的要求，只要他能做到，从来都是一味地满足。

&esp;&esp;这般的回答，与上一世几乎无二。

&esp;&esp;姜雪宁于是想起了周寅之：她是想要避免勇毅侯府重蹈上一世的覆辙，也想要救燕临。

可现在她谁也不是，能用的也不过这一个人。

到底她如今做的这一点，能救到哪一步，连她自己都没信心。

&esp;&esp;此刻便慢慢垂了手。

&esp;&esp;一颗鲜嫩的芡实被她捏在指尖，她眼睫轻轻地一颤，忽然问：“燕临，你对我这样好，到底喜欢我什么呢？”

&esp;&esp;她长得虽然好看，但京中别的大家闺秀也不差；

&esp;&esp;至于性情，她还比别人刁钻娇纵一些；

&esp;&esp;学识修养也平庸至极，用她亲娘的话来说那是“上不得台面”

。

&esp;&esp;可燕临偏偏喜欢。

&esp;&esp;燕临觉得她是犯了傻，理所当然地道：“见着你伴读

&esp;&esp;这一天，两个人回去的时候，灯会上的人都散得差不多了。

&esp;&esp;燕临牵着马扶了她上去。

&esp;&esp;还像来时一样走。

&esp;&esp;只是他不再纵马奔腾，而是信马由缰，与她一道坐在马上，恨不能这一条回姜府去的路长一点，再长一点，走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永无尽头。

&esp;&esp;这时的少年，怀了满腔的赤诚，心爱的姑娘便坐在他的马上，依偎在他的怀里，一时什么旁的事情都想不到。

&esp;&esp;剧烈的心跳已占据他全副心神。

&esp;&esp;他对往后的日子实在是太憧憬了，以至于并未注意到坐在他身前的那个人不同于以往的沉默。

&esp;&esp;风微冷。

&esp;&esp;姜雪宁能感受到背后的胸膛传来的滚烫热度。

&esp;&esp;只是她看着眼前越来越熟悉的回到姜府的路，心里却越发惘然：若她是此刻少女的年纪，又褪去上一世的偏执与不懂事，遇着像这样为她赴汤蹈火的少年，该会为他的剑、为他的眼、为他紧紧攥着她的手掌，还有那高墙上投下来的木芙蓉，而欢欣，而羞涩，而雀跃，而感动。

&esp;&esp;可她不再是了。

&esp;&esp;到得姜府门口时，已是夜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