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说要买辆新车，不知道为什么到今天还没能如愿。

其实我很难猜到他到底是有钱还是没钱，关于&ldo;钱&rdo;这个问题，我和他之间总是羞于启齿，他很少跟我谈他的生意，自从他从单位辞职后，其实我连他到底在做着些什么都不清楚。

对我而言，他的经济状况显得有些高深莫测，在我觉得他一点儿钱都没有的时候他又会忽然让我感觉他还有些钱，在我感觉他很有些钱的时候他又会让我感觉好像没什么钱。

但凭心而论，他对我还是很不错的，比如，我的新书包，新球鞋以及我新书包里的新ipod和新复读机。

这些凭空而降的新学期的礼物让我的心情多多少少好出一些，被人重视及宠爱，总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不是吗？我还记得那一天，米砂把我送回我家，他猛地拉开门来，看着我时的眼神。

我以为他会大声地骂我，说一些&ldo;你不是要走吗，又回来做什么？&rdo;之类的伤人的话，或者干脆把手里的锅铲用力地往鞋柜上一拍说：&ldo;你还回来干吗？&rdo;但是他没有，他只是用那种差点让我崩溃的眼神看了我一眼，然后温和地笑着，大声对米砂说：&ldo;噢，是米砂啊，好久不来，留下来吃饭好吗？&rdo;&ldo;好啊。

&rdo;米砂说，&ldo;叔叔烧的鱼很好吃，我一直记得呢！

&rdo;我们坐在餐桌上吃饭，他开了一小瓶二锅头自斟自饮，不停地替我和米砂夹着菜，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我知道我和他都在心里计算着原谅，两个说到底相依为命的人，原谅彼此总是显得比较容易。

更何况有冰雪聪明的米砂在一旁搞气氛，睁着大眼睛问他：&ldo;二锅头到底什么味道？会不会真的够烈？&rdo;他把酒杯往米砂面前挪一点点：&ldo;尝尝？&rdo;米砂用筷子蘸了一小滴，伸出舌头舔了舔，脸歪曲得像在照哈哈镜。

&ldo;鱼香ròu丝不是这样。

&rdo;米砂批评他说，&ldo;你应该多放点姜丝，少放点糖，才正宗！

&rdo;&ldo;是吗？&rdo;他歪着头，很认真地说，&ldo;下次一定注意。

&rdo;米砂不知道，白然是不吃姜的。

我趁他不注意，看着他的侧脸。

他的鬓角已经有白发，皮肤不再像昨夜那般潮红。

他把酒杯送到嘴边，很小心地喝了一口，然后转过脸来看着我说：&ldo;以后爸爸都不会喝醉了，今天当着米砂的面，为昨晚的事情跟你道个歉！

&rdo;&ldo;没事。

&rdo;我低下头，生怕他再说下去。

记忆里，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慎重地向我道歉。

简直让我手足无措。

好在米砂哈哈笑起来，替我打圆场说：&ldo;莫叔叔你别介意，醒醒早忘了。

&rdo;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额头，继续喝了一小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