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正月初八，书院复课。

&esp;&esp;春回大地，化雪初始，气温降得比过前年还要冷，不论是秀才坊还是童生居，时不时都能听到有人跺脚驱寒的咒骂声。

&esp;&esp;盛言楚穿得厚实，棉袄底下还藏了一个铜制的汤婆子，此时汤婆子里灌了满满的热水，手附在上面暖和的很。

&esp;&esp;翻一页书，盛言楚就将手缩到汤婆子上，配上杜氏大老远寄来的那一身狐裘袍子，远远望去，盛言楚好似一个毛茸茸的小企鹅。

&esp;&esp;秀才坊里的秀才都比盛言楚大，有些秀才家里的孩子比盛言楚小不了几岁，故而大家几乎都将盛言楚当孩子看，平日里看书看累了，大伙都喜欢揉揉盛言楚毛茸茸的脑袋开玩笑。

&esp;&esp;这不，众秀才又开始凑在盛言楚桌子前嬉笑打闹。

&esp;&esp;“盛小弟，你这乡试题哪来的？”

有人眼尖看到盛言楚压在书底下的乡试卷子，搓搓手讨好的问：“能不能借我看看哈？”

&esp;&esp;市面上很难找到历年的乡试题，三年两回的乡试考完后，考卷会密封保存在郡守贡院，除了郡守大人，谁也不能进去。

&esp;&esp;盛言楚是郡守卫敬的义子，拿到乡试考题不是什么稀罕事。

&esp;&esp;“你要看，借给你就是。”

盛言楚瞪了眼在背后薅他头发的赵蜀，将乡试题抽了出来给面前的人。

&esp;&esp;乡试卷子一共有两套，虽然不多，但里边夹杂了好几份往年乡试头名之人的案卷，这几人做得答案言必有中简明扼要，不失为借鉴的标本。

&esp;&esp;卷子一摊开，周围的秀才们纷纷挤过来观摩，就连揪盛言楚身上狐裘毛玩耍的赵蜀都靠了过去。

&esp;&esp;“我的老天爷，这几人不愧是乡试之中的佼佼者，看看，言辞干练精简，寥寥几句话就令人幡然醒悟…字字珠玑，言之凿凿啊。”

&esp;&esp;“何止，你们看这道。”

&esp;&esp;一秀才拿起乡试考卷，指着其中一道题，高声道：“题破得巧，三四句申述题意也十分的精妙，‘道一家之言难抵万人之口，吾乃……”

&esp;&esp;秀才直接将试题后边书写的答案读了出来，底下的秀才们听完后纷纷拍手叫好，直呼这样的答案确确实实是案首该有的体面，总之好话说了一箩筐。

&esp;&esp;坐在那的盛言楚清清嗓子，出声打断一众人：“兄长们似乎看错了答案，黑笔才是前辈们所写，至于你们口中读的其实是…是我写的…”

&esp;&esp;他用的蓝笔，颜色很吸引人，秀才们一时看岔情有可原。

&esp;&esp;话一落，秀才们眼中浮起一抹惊艳。

&esp;&esp;看看试题答案，再看看端坐在那的小少年，秀才们忍不住赞道：“盛小弟了不得哇——”

&esp;&esp;“我等适才所言全是肺腑之言，这题答得确实妙哉！”

&esp;&esp;盛言楚谦虚的笑笑，他上辈子学得正是研究史学，如今变成稚子亲身和古题接触，于那些土著书生而言，他比他们要多一重见解，因而做题时他考虑的更全面，下笔前他会字斟句酌，故而用词稍显干练。

&esp;&esp;但这仅限于在同辈之中，若是让高中殿试的进士站出来，盛言楚当然要稍逊一筹。

&esp;&esp;研究了考题，书生们忍不住问起蓝笔的事。

&esp;&esp;“我只知世上有人用朱砂粉熬制红墨，这蓝墨是？”

&esp;&esp;“这你就孤陋寡闻了吧？”

身为画师的赵蜀微微一笑，“蓝墨石昂贵，一般都会买回家用以点缀女子头上的翠蓝簪子首饰，光指甲盖那般大就要好几两银子呢。”

&esp;&esp;“这么贵吗？”

有人咂舌，“难怪书肆中甚少有卖蓝墨石。”

&esp;&esp;“好几两银子啊…盛小弟一张考卷都用蓝墨……”

&esp;&esp;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盛小弟，你可真舍得花钱！”

&esp;&esp;一套乡试卷可不是单纯的一张纸，几十张呢！

秀才们忙将剩下的考卷翻开，果不其然用得全是蓝墨。

&esp;&esp;翻玩考卷，秀才们看盛言楚的眼神都变了。

&esp;&esp;有羡慕，有眼红，还有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