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周锦城道：“碰不着。

我看着你要过来，离老远就给你一把推回去。”

&esp;&esp;阮唐眼睛一亮，说：“这样好！”

&esp;&esp;他咧着嘴笑，起身熄了烛火三两下爬上了床，小被子的一角盖在肚子上，冲周锦城乐个没完没了。

&esp;&esp;周锦城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道：“缺心眼儿，缺心眼儿！”

&esp;&esp;不知是不是阮唐心里记着这事儿，总之周锦城背上带伤的几天，他晚上都睡的很乖。

跟之前被周锦城抱在怀里一个姿势，只不过掉了个个儿，面向周锦城蜷缩起来，把软枕揉怀里，一整夜都不动。

&esp;&esp;府里下人都习惯了这父子两个的折腾。

闹将起来一场，父子两个谁都不见谁，能平静十天半个月，接着再来个什么小事儿，让两人碰上面，就总能再因为一句小小的口角再争执起来。

&esp;&esp;可这回还没等到周霖辅和周锦城再唱一场大戏，周锦城外祖家便来了信，道是他外祖身上有些不好，想见他。

&esp;&esp;接着信以后，众人都知道，孙家十有八九是要有白事了。

&esp;&esp;周锦城的母亲是家里最小的女儿，他外祖到今年已七十有五，送走一儿一女，现要去了。

&esp;&esp;周锦城离府前，周霖辅又将他叫到正房。

林素岚不在，桌上放着一摞礼单样的册子，周霖辅将那摞东西往前推推，道：“这些，给你路上带着。

用不完的，也不必带回来，就留在外祖家，你舅舅们用得着。”

&esp;&esp;厚厚的礼单，怎么会只是给周锦城路上的盘缠。

&esp;&esp;那是他母亲嫁进周家时带的嫁妆的一半，进门便一分为二。

一份是给儿子的，一份给女儿，这些年一分未动过。

&esp;&esp;然她膝下只一个周锦城，并没留下女儿，如今周锦城的外祖要去，便趁着人还在，周霖辅要把除过周锦城的东西还回孙家去。

&esp;&esp;周锦城立着没答话，周霖辅的脸色也不很好，将那单子拿起一份，打开又合上，良久，才塞给周锦城，道：“去吧，多住两日也无妨，陪陪你外祖母。”

&esp;&esp;府里人给周锦城打点行装，老爷的意思，是秋试在即，不必把时间都浪费在路上，叫周锦城在他外祖家安心读书，待应试时再回来。

&esp;&esp;孙家是世代书香门

&esp;&esp;近日来，连绵的雨一刻未歇地飘洒在从云城至锦州的土地上，不很大，却没停过，像是回到了五月的梅雨时节。

&esp;&esp;周锦城顶着牛毛细雨被小二领到客栈后门，再朝东走几步，便是小二口中所说的鸡棚。

&esp;&esp;雨水打湿了积年的粪便，气味熏人，还未走到地方，便被小二拦住：“少爷，这地方腌臜，您人好，若可怜那小叫花，小的替您去送碗剩饭就得了，您看……”

&esp;&esp;周锦城不答，只往前走。

走近了看，鸡棚外的确蜷缩着一人，很瘦很小的一个。

搭在鸡棚上头的雨帘没遮住他，雨再小，淋了一夜也该湿了。

&esp;&esp;周锦城在那具身体边止住脚步，叫了声“阮唐”

，嗓音哑的厉害，又带着难以置信。

蜷缩着的小孩儿从挡着头的胳膊里露出脸来，嘴角一下翘起老高，眼睛里很亮，大声喊他：“哥哥！”

&esp;&esp;阮唐的脸不是很脏，只鼻尖上染了片灰，脸蛋上糊了不知哪里的一点血。

全部收起向后扎成包子的头发里沾着两根小树枝，还有些灰。

新做的衣裳上却滚脏的厉害，完全湿着，都是泥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