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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果然有一间香港的律师行联系了她,跟她进行了一次电话会议,告诉她有一个信托建在了她的名下,一大堆文件需要她签字。
&esp;&esp;她一一照办,把得来的钱捐了一部分给福利院,请沈琳吃了一顿大餐,另一部分留着做学费。
她彻彻底底想了个明白,能做个有钱人,何乐而不为?也许从开始傅修远就是对的,就像他不断告诉她的那样,人皆自私,所以不要指望有人会爱你超过你爱自己。
你唯一能做的是变得更强,更爱自己,这样有朝一日,即使不和爱的人在一起,没有天荒地老,你也能坚强快乐地活得更好。
&esp;&esp;她准备着留学材料,去灭绝师太那里辞职。
师太十分惊讶,惊讶完了长叹:“我就知道,你这心性,我们这里留不住你。”
虽然遗憾,师太还是帮她写了一封热情洋溢的推荐信。
留学申请的过程也异常顺利,她发现所有傅修远传授给她的申请经验都无比实用。
正如他所言,从泥里爬出来的好莱坞励志故事最有市场,所以她的申请文书写的就是自己怎么从孤儿院一点点努力,最后成为一个成功的记者。
&esp;&esp;留学中介还帮她把那两篇题为《北岛来信》的周刊特稿译成英文,放在申请材料里,为她的整个packa做加持,作为她写作能力的很好证明。
等到化蝶(1)
&esp;&esp;民国三十年冬
&esp;&esp;这一年的冬天格外漫长,大雪下了三天三夜,屋檐上积了三寸白雪,渔港里的小船也都静默在肃穆的白色中,这在南岛上还是很少有的事。
&esp;&esp;西苑楼前也白茫茫的一片。
我站在窗边看雪,谨芳也噔噔噔迈着小短腿趔趄走到窗前,指着窗外说:“姆妈,白白。”
&esp;&esp;四季跟上去,一把把谨芳捞回来,老大不高兴地说:“小祖宗,别去窗边,等下子冻病了,又有得我们忙了。”
&esp;&esp;谨芳是早产的小孩,身子格外弱些,常常整夜整夜地咳嗽,什么都比别家孩子学得慢,直到快两岁时才走稳了路。
四季原本是在傅太太身边服侍的人,现在被发配到这座冷冷清清的西苑来,心里总是有怨气的,更何况谨芳常常生病,平白给她添出许多麻烦来。
&esp;&esp;我从四季手里接过谨芳,给她拢了拢衣襟,对四季说:“我带谨芳去后院逛逛。”
&esp;&esp;我晓得谨芳的身体,并不是受不得风,反倒是这满屋子混杂的空气叫她呼吸不畅。
就像我,受不了这满府的气味,那美轮美奂的水榭,寂静的长廊,春天桃红柳绿的小径,夏天池塘里盛放的睡莲,莫不散发出一股陈腐的气息,令我窒息。
&esp;&esp;我抱着谨芳出了门,四季追出来,在后面跺脚叫:“孙姨太!”
&esp;&esp;已经听了一年有余,我早就应该习惯了,只是这一句“孙姨太”
仍旧叫得我胸口呼吸一滞,久久喘不上气来。
我疾步下了楼梯,穿过桃林,一口气走到傅宅的后门,推开圆洞门跑到外面,这才长长舒一口气。
&esp;&esp;傅氏学堂这几年已经停办,院子也荒芜失修,原来那几间教室大门紧闭,只有一个少年拿着把大扫帚在院子中央扫雪。
&esp;&esp;听到我们的声音,少年停下手中的扫帚,抬头回望。
这样一个少年,身材瘦削,背脊挺得笔直,皮肤被海风吹得黝黑,恍然让我想到当年的冬生。
&esp;&esp;少年扔下扫帚走过来,谨芳立刻伸出胖胖的双臂,一字一顿地叫:“黑黑,哥哥。”
&esp;&esp;下了一场雪,倒恍如隔世,我一直当黑子是个小孩,这才意识到,他也已经是个十七八岁的大人了。
&esp;&esp;黑子叫了一声“惠贞姐”
,我说:“穿得这样少?你怎么会在这里扫地?”
&esp;&esp;黑子的脸仿佛红了红,回答说:“这几天下雪,没有出海的渔船,我闲着没事,就过来扫扫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