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青头听到主人再次低喝一声，一凛，慌忙低头，跟着一宫监离开。

&esp;&esp;裴萧元定了定神，迈步入内。

皇帝此时已自坐床上起身，双手负后，立在坐床之前。

&esp;&esp;他走到皇帝的面前，整一整衣冠，行拜见之礼。

&esp;&esp;皇帝冷冷扫他一眼：“随朕来。”

说完出榭而去。

&esp;&esp;皇帝步伐极快，裴萧元随行，君臣一前一后，将宫监卫士远远抛在了后。

&esp;&esp;皇帝一口气没停，径直回入紫云宫那间他日常用作阅事召见的外殿。

&esp;&esp;杨在恩见裴萧元也跟进了，将宫门关闭，自己立在门外守着。

&esp;&esp;殿内早已掌灯。

&esp;&esp;皇帝停在御案前，背对着裴萧元，立了片刻，缓缓地回头，胡须掠动，目光阴忍，鹰视狼顾一般，扫向了立在他身后的这个年轻的臣子。

&esp;&esp;“叶絮雨，她到底是谁？”

&esp;&esp;“她是不是朕那个早年失散的女儿？”

&esp;&esp;皇帝一字一句，几乎是从齿缝间，问出这话。

&esp;&esp;裴萧元一时沉默。

&esp;&esp;皇帝等了片刻，不见他回答，慢慢地转过身，抬手，指向他的面门。

&esp;&esp;“你为何不应？是你知道此番你再也隐瞒不下去了？”

&esp;&esp;皇帝那指着他的手一边在微微地发抖，一边自己又呵呵地冷笑了起来，笑声听去，犹如一道发自万木古林深处的夜鸣的老枭之声，叫人不寒而栗。

&esp;&esp;“难怪朕

&esp;&esp;絮雨凌晨行远路至昭德陵见到昔日伴当的面，大悲大恸，幸有裴萧元耐心陪伴了一整日，心中方稍觉抚慰。

此刻回来，她也感到疲倦了，然而躺下，却还是无法入眠，闭目，脑海里便时而浮现童年无忧无虑的画面，时而是梦中阿娘的幻影，时而又是如今阿耶那憔悴得可怜然而思及又令她恨极的一张老脸。

&esp;&esp;种种念头，轮番在她心中交织隐现，肝肠也如绞结在一起，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听到坊中敲更人经过附近街巷打的更漏之声，方知已快三更，窗外，月在中天。

&esp;&esp;裴萧元住她隔壁，若是回来，应有响动。

&esp;&esp;今夜已经这么晚，他仍是事务缠身？

&esp;&esp;想到他昨夜一夜无眠，白天还费心思陪伴自己，应当比她更是乏累，絮雨更是睡不着了，侧耳听了片刻外面的动静，忽然又想起今晚回来，一直也不见青头露过面，实在反常。

&esp;&esp;难道是他上街回得太晚，被关在了坊门之外？

&esp;&esp;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