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她没有难过的神色，心里的石头放下了一半，只是嗓音里隐约带了一点离愁：&ldo;金陵距此好几千里，殿下去后别逗留太久，臣替殿下准备好公主府，殿下要是觉得那里呆不惯，就回来吧。

&rdo;婉婉说好，&ldo;音楼上回去过金陵，回来总夸那里山清水秀，我也想去看看。

我自小长在紫禁城，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儿，这回嫁得远了，也好。

只是舍不得这寝宫，还有……&rdo;她恋恋地，目光流淌过殿宇的架构和摆设，然后停在他身上，&ldo;一直照应我的人。

我六岁没了爹娘，虽然哥哥疼爱我，可好些时候还是孤伶伶的。

后来遇见了厂臣，你来我宫里管事，我也不怕你笑话，刚开始是怕你来着，后来慢慢才知道你是好人。

&rdo;她说话的时候心平气和，提起从前，脸上带着羞怯的笑，最后到底还是黯然，&ldo;我本来想多留几年的，还记得皇祖母以前收养的湖阳帝姬，好像一直等到二十三岁才出降，为什么我十五岁就急吼吼地打发我呢。

皇上下令，国丧以日代月，我心里终归不受用。

好歹等满了三年再叫我出去，可惜……&rdo;她笑着皱眉，摇摇头，像个上了年纪的人，不忍责怪晚辈匆促挑挞的决定。

肖铎静静看她，为自己无力挽留她感到自责。

活在这世上的人都不易，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难处。

明明那么想保护她，然而自己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时，他还是选择了保全自己。

人站得越高，越是身不由己，就像爬梯，登顶之后还想原路返回，何其难。

她生在帝王家，早就明白这个道理了。

他能做什么？唯有提点她，&ldo;殿下和南苑王有过几回照面，见到的大概都是他的冷静持重，温文尔雅。

皇上这次指婚，表面看来是极相配的，臣也希望殿下能过得很好。

但是殿下，您的婚姻与旁人不同，夫妻之间莫忘留三分心眼，请殿下一定记住臣的话。

&rdo;婉婉的心沉下去，点头道：&ldo;我会谨记的，你不必为我担忧。

&rdo;他一瞬似乎找不到话题了，沉默片刻才又道：&ldo;殿下出降的一应事宜，全都由臣亲自打点，绝不叫殿下受半分委屈。

臣……以往有不到之处，对不住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rdo;他屈膝叩拜下来，惊得婉婉忙下宝座来搀他，&ldo;厂臣这些年事事顾全我，哪里有什么不到的。

&rdo;想想又失笑，&ldo;先头太后泪眼汪汪的，如今你又这样，我不过是被赐了婚，又不是要问斩，你们何苦叫我惶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