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每一步都有人为她置办，她只消按部就班地顺从便好。

&esp;&esp;就像皇后的华冠丽服，谢韫甚至不需自己动手，只要像一个偶人那般，展臂、抬手、落手、转身，自有重重祎衣加身，缀下白玉双佩，博鬓双蝉，青履金舄。

&esp;&esp;再坐到镜前，自有人为她描眉画眼，十二枝花树冠沉沉压低颈项，亦遮住她眉间无措。

&esp;&esp;真真正正被画成一个皇后该有的样子。

&esp;&esp;她的确是自小按着宗妇贵女的标准养起来的，所以即便是母仪天下、统率六宫的重任，谢韫也能很快适应，将她分内之事完成的极好。

&esp;&esp;唯一的一次措手不及来自于皇帝。

&esp;&esp;皇帝开屏

&esp;&esp;道清觉得自家公子近来很是异常。

&esp;&esp;先是一月前，公子入宫赴陛下生辰宴，居然因醉酒落水。

&esp;&esp;且不说公子酒量过人，水性也好。

&esp;&esp;单就公子的分寸礼仪，他也不可能容许自己在外喝醉，更不会在喝醉后还到池子边晃悠。

&esp;&esp;其后，公子的风寒不到两日便痊愈，可他竟告了一个月的假，白白被扣光了俸禄；这一月内还行迹诡异，日日早出晚归。

&esp;&esp;再说那日，公子忽然取了凭帖命他去柜坊支银子，并交代日后府中开支均自这里拨取。

&esp;&esp;这份凭帖是族中长老及家中长辈在公子出生时赠予的产业，公子成年接手后便交由专人打理，可他从未自其中取过银子。

&esp;&esp;道清心中忽然产生许多不好的联想，不由暗道糟糕。

&esp;&esp;他捏着凭帖在原地踟躇。

&esp;&esp;孰料公子好似洞悉他心中所想，轻飘飘望一眼，出言解释道，他不仅这月被扣光月俸，还被陛下罚了日后三年的俸禄。

&esp;&esp;没道清猜想的那么可怕，但也足够糟糕。

&esp;&esp;他深深望了公子一眼，却见公子的神色无波。

&esp;&esp;而后不知想到什么，神色恍惚，似乎有些愉悦。

&esp;&esp;道清的目光不由愈发沉重。

&esp;&esp;再说前日，公子似乎是要赴什么人的约，前所未有地隆重准备，背着他翻箱倒柜搭配衣饰，在镜前比划了好几个时辰。

&esp;&esp;裴郎素来英俊潇洒，美玉此番经过精雕细琢便更显丰神俊朗。

&esp;&esp;初夏尚未天炎，他已是如此打眼，竟还预备打着扇子招摇过市。

&esp;&esp;道清眼见公子在镜前整冠理衣，细细捋顺袖袍的每一丝褶皱，神色无比认真。

&esp;&esp;他不知为何，竟无端联想到一类禽鸟。

&esp;&esp;那种独自在巢穴中以喙梳理羽毛，预备抖擞羽簇，然后神气昂昂大秀风姿的求偶雄鸟。

&esp;&esp;于是衬得归来时的公子愈发似一只斗败公鸡。

&esp;&esp;大约是见怪不怪了。

&esp;&esp;道清今晚见公子下值归来，不知自何处寻了一箱子新旧掺杂、厚薄不一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