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觉得自己那时候要死了，腹部不断冒着血泡，身下已经疼得没了知觉，浑身轻飘飘的没有力气，心里害怕啊，到底还是二十四岁的小姑娘。

李正抱着她往回走，后面是漫天的硝烟战火。

她小声地问，&ldo;你打游戏吗？&rdo;李正看了眼怀里的小姑娘，如实回答她，&ldo;打得少，在部队，没什么时间打。

&rdo;她嘴唇越来越白，李正严肃起来，&ldo;你真的别说话了！

&rdo;她真的没有再说了，大概也是没有力气开口了。

在炮火连天，枪林弹雨中，李正抱着她往大本营冲，身后尘土飞扬。

走了一段路，耳边总是传来一阵低语。

李正趴下耳朵去听，如果他没听错的话，这小姑娘在喃喃地反复念着，&ldo;爱是恒久忍耐，爱是永无止息……&rdo;&ldo;我有所爱人，隔在远远乡，请保佑他安康……&rdo;&ldo;请保佑他安康……&rdo;&ldo;徐嘉衍……&rdo;那是他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

取弹手术很顺利，除了收尾的时候。

苏盏是在缝合的时候被疼醒的，因为体质特殊，局麻对她没有什么效果。

疼醒的那瞬间，每一针都结结实实扎进她的皮肉里。

那一针针跟扎在她心里似的。

小姑娘疼的眼泪都出来，哗哗往下淌，怎么都擦不掉，不过，她没喊过一声疼，就仰着头，咬着唇死死忍着，额上、脖子上全都青筋。

直到嘴唇咬出了血泡，队医看着都心疼，跟她说：&ldo;小苏，你喊一下，喊一下会减轻疼痛，而且，以后生孩子比这还疼呢。

&rdo;大家意图减轻她的心理负担。

但小姑娘闭着眼躺在担架上，浑身都是汗水，愣生生就是不叫一声，她咬着牙说，&ldo;没关系，能撑。

&rdo;她一个人，还能撑好久呢。

……苏盏感觉车身一晃，只是一下，车轮打滑，又随即恢复正轨，抬头望去，那双黑黢黢的眼睛在后视镜里紧紧盯着她，她淡淡撇开。

韩文文看向徐嘉衍，&ldo;你也吓到了对不对？&rdo;后者转回视线，重新看向前方，打了一圈方向盘，不冷不淡地说，&ldo;是啊，吓死了。

&rdo;韩文文自然听不出这其中的情绪，他跟她说话向来是这样，不冷不淡，倒没理会，转而吃惊地看着苏盏说：&ldo;你也太勇敢了。

&rdo;&ldo;就是年轻瞎胡闹。

&rdo;她笑了下，说。

渐渐的，窗外建筑物越来越熟悉，苏盏说：&ldo;我到了，谢谢你们。

&rdo;徐嘉衍踩着刹车缓缓停下。

然后苏盏手扶上门把，欲推门下车，没推动。

她看向驾驶座，&ldo;开下锁，谢谢。

&rdo;&ldo;……&rdo;徐嘉衍没看她，靠在座椅上，一只手扶着方向盘，一只手撑着窗沿，慢悠悠地去解中控锁。

&ldo;啪嗒&rdo;一声，锁开了，苏盏迫不及待推门下去。

韩文文追出来，&ldo;等下，苏盏。

&rdo;苏盏停下来，回头，韩文文追到她面前，&ldo;留个联系方式吧，我想问问你关于李正的事。

&rdo;苏盏并不想留，&ldo;该说的在车上都说了。

&rdo;韩文文苦笑着摇摇头，说话的时候眼眶就红了，&ldo;很抱歉，也许对你来说不太方便，但是我身边能接触到的人，大概只有你是跟李正接触过的，我想知道他所有的事情，在缅甸，在索马里，在南苏丹，所有的一切。

&rdo;&ldo;韩老师，我给你送这个东西来，是因为在缅甸，李正嘱托过我，希望有一天，能让我带给你。

尽管，他现在……我再三思索，还是觉得应该把他给你，也希望，你能尽快从过去中走出来，更何况，你现在不是已经展开新的生活了吗？不要再沉浸在过去里，好吗？&rdo;韩文文摇头，&ldo;就算是朋友吧，我没什么朋友，我们交个朋友可以吗？&rdo;苏盏最终还是点头，报了号码。

韩文文高兴地走了，好像真的很高兴交到她这个朋友，连开车门的背影都是如此的轻松愉悦，她关上车门还不忘跟苏盏挥挥手，苏盏视线再次望向驾驶座里的人。

其实不过就是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