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时光，就像偷来的一样。

夜色渐渐合拢，屋里没有开灯，漆黑一片。

楼下，花木掩映间，有一抹微红的光明明灭灭……&ldo;王爷爷和你是什么关系？&rdo;阮眠忍不住问。

齐俨此时又出现了短暂性失明的情况，刚刚没有转身，只是任她安静抱着也是怕她发现这个，因而并没有看到老人坐在树下藤椅上抽烟。

他稍稍思索一会儿才开口，&ldo;他是我妈娘家那边的人，算是我外公的义子，他对我妈很好，两人青梅竹马长大，他一直都保护着她，直到……她遇见了我爸……&rdo;这份感情向来藏得太深，甚至直到他母亲离世都没有察觉，就这样不为人知地被光阴一层层掩盖了过去。

&ldo;他喜欢你妈妈？&rdo;&ldo;应该不止是喜欢。

&rdo;如果一个女人死后多年，一个男人终身不娶，即使知道无望，也痴痴地花上了大半辈子枯守着她的家。

喜欢的分量太轻太轻。

&ldo;那你妈妈……&rdo;&ldo;齐太太，&rdo;视线恢复清明，他这才发现屋里没开灯，转过身来，&ldo;她现在是我们的妈妈了。

&rdo;他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眉眼舒展，桃花眼里笑意弥漫，怎么看都觉得不够。

她主动仰头去亲他，这个高度只能亲到下巴，亲完又重新虚靠上他胸口，&ldo;那妈妈……对他是什么感情？&rdo;&ldo;她在这栋屋子里和我爸一见钟情。

&rdo;阮眠&ldo;喔&rdo;了一声。

原来王爷爷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她又问，&ldo;那你呢？&rdo;齐俨怎么会不懂她的意思？思绪飘回了十一年前，那个穿着一身白色短裙的姑娘，扎着两条辫子，稚嫩的脸上一派天真无邪。

&ldo;嗯，我也是。

&rdo;他低头，呼吸埋在她颈侧，&ldo;我第一眼看到那个九岁的小姑娘，就对她一见钟情，想着一定要把她娶回家，然后和她生一个同样漂亮的女儿。

&rdo;阮眠忍不住&ldo;扑哧&rdo;一声笑了出来，笑容明丽，就像阴天里破云而出的一道阳光。

此时的气氛太好，她好像暂时忘记了所有的悲伤。

她喜欢从他口中听到任何和&ldo;未来&rdo;有关的事情，忍不住也憧憬起来，&ldo;我想先生个儿子，以后可以保护妹妹……&rdo;&ldo;不。

&rdo;他摇头，&ldo;我只想和你生一个女儿，&rdo;他定定地看着她，&ldo;唯一的女儿，然后把这世上最好的一切都给她。

&rdo;她会有着和你相似的眉眼，会甜甜地叫我&ldo;爸爸&rdo;，她是我们的掌上明珠，她这一生注定受尽无边宠爱……只是想象呢，阮眠就忍不住吃起未来女儿的醋来了，&ldo;那我呢？&rdo;&ldo;你已经有我了。

&rdo;这个男人鲜少说甜言蜜语，阮眠不禁听得鼻尖微酸，如果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那该多好？客厅落地钟敲响了八下，余音回荡。

她被钟声敲回现实。

两人一起洗完澡，躺在c黄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天南地北，什么都聊，偏偏避开他的病情。

其实阮眠不是不想问，而是每次都被他巧妙地转移了话题，她想知道他决定什么时候手术，还有，手术风险到底多大？这一点，连姜楚都讳莫如深。

阮眠去网上找过很多相关资料，可所有都指向不容乐观的方向，加上他的情况太特殊……正因为如此，她才感觉到不安。

身边的人没有了动静，她偏头一看，他已经睡着了，眉心仍皱着，她轻轻抚平，然后关了灯，在离他一个巴掌宽的位置躺下，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这才闭上了眼。

夜深了。

楼下花木间的那抹红光时暗时亮，辗转了一夜。

第二天，阮眠起了个大早，没有惊醒旁边熟睡的人，她洗漱好就下楼和老人一起准备早餐。

刚端上桌，一身家居服的齐俨就从楼上下来了。

阮眠给他盛了一碗熬得软糯可口的瘦ròu粥，他吃了几口就没什么胃口了，可看着她担忧的表情，还是低头继续把剩下的喝完。

可这并没什么用。

三人吃完早餐，趁阮眠收了碗进厨房，他上楼回到房间，在洗手间把刚刚吃下去的都吐了个一干二净。

按下水龙头。

他就这样坐在地板上，听着水声，有些艰难地喘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