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听到安馨被送到医院的消息，安志怀也十分着急，还没进门就又出门往医院赶。

&esp;&esp;瘦小的安馨躺在病床上，脸上还是病态的苍白，她安安静静地听着医生的嘱咐，半晌，问医生要了纸笔，“阿姨你可以再说一遍吗？”

&esp;&esp;那时她还不会说粤语，一口普通话说得字正腔圆。

&esp;&esp;那个女医生许是没见过这样较真的小孩，摸摸她的头，“没关系，不用记，初潮不是病，有什么不知道的问妈妈就好了。”

&esp;&esp;安馨低头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坚持，“阿姨你再告诉我一次吧？”

&esp;&esp;我妈妈她不在我身边。

&esp;&esp;她的眼睛像是有光，又似乎是没有，医生颇为耐心，一件一件的嘱咐她——多喝水，忌辣，忌生冷，忌着凉。

&esp;&esp;医生走后安志怀才走进病房，安馨看见他已经没有了平日的激动，她把那张认真记着注意事项的纸小心的放在枕头底下，才抬起头来，平静的问安志怀，“奶奶是不是很不喜欢我？”

&esp;&esp;陈应站在门口，一个大男人居然忍不住泪盈于睫。

&esp;&esp;十年过去了，此刻她的状态，和那时候如出一辙。

平静得让人觉得担忧。

&esp;&esp;到了山顶安府，陈应发现安馨闭着眼睛没有动作，以为她是睡着了，正要叫醒她，安馨猛的就睁开了眼睛，没有一点惺忪的样子，自己推开车门就下车了。

&esp;&esp;陈应打开后备箱拿她的行李，她已经走在前头，走得不慢，却有一种徐徐而行的从容的感觉，陈应抬着行李箱连忙跟上。

&esp;&esp;大门没有关，整个安府灯火通明，有佣人坐在门口，头搭在门框边睡着了。

似乎是听到动静，恍然醒过来，看见安馨，一愣。

晃过神来正要进去告诉郑芝，被安馨按住，愣怔间安馨已经走进去。

&esp;&esp;进门后往右转，就是安志怀的灵堂，里面挂着黑白的悼念条幅，灵柩前的灵位上摆满了果蔬贡品，还有一碗插着香火的米，灵位上的照片是黑白色的，与几个小时前她在手机上看到那张照片仅仅是色彩上的差别。

&esp;&esp;安馨跪在草垛上，三叩首，回回有声，听的佣人也是心头微动。

&esp;&esp;她的神色看不出什么所以然，她甚至没有流泪。

佣人上前想要帮她插香火，安馨却身子一偏自己站了起来，走到灵位前，把香插在了米碗里。

&esp;&esp;做完这些她又回到草垛上跪着，也不说话，她就静静地跪了许久，陈应和佣人也站在边上不敢动，只是看着她。

&esp;&esp;直到香火燃到只剩下三分之一的时候，安馨才起身朝客厅走去。

&esp;&esp;客厅的沙发上，七倒八歪的睡着几个人，都是安家的亲戚。

该守夜的人倒是都在，郑雯倒在沙发一头，已经沉睡过去，她的奶奶刘芝坐在主坐的沙发上，垂着头不知道是否已经睡着，alex倒是唯一完全清醒的一个，正在沙发边上摆弄着他的小乌龟。

&esp;&esp;小孩子的归哉归哉

&esp;&esp;顾司炎发现，安馨已经不说话了。

他把她从殡仪馆带出来，出来的时候碰到刘芝和郑雯，她连交代都没有，径直走在了前面。

&esp;&esp;顾司炎少有愿意给人面子的时候，此时也懒得看面色有些疑惑的两个人，快步走上去，搂着安馨的肩把她带上车。

&esp;&esp;路上他问她目的地，她也不答，闭着眼睛靠在座位上，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esp;&esp;而到达顾司炎下榻的酒店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这期间安馨连个正脸都没有给他，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esp;&esp;说她是悲伤吧，又没有一点忧郁的神色，她神情再正常不过了，正常得有些反常。

&esp;&esp;顾司炎和她说了几句话她都没有回应，他也就作罢，给足她思考的空间。

他站在酒店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华灯初上的香港，维多利亚港湾灯火辉煌，水面上的观光油轮装饰着彩灯，远远的都能分辨出来，真个城市在斑斓纷繁的灯光的映照下，透着些许纸醉金迷的感觉。

&esp;&esp;夕阳落下去以后，房间里已经浅浅昏暗下来，此时已经难以看清人的脸。

顾司炎走过去把房间的灯悉数打开，适应了黑暗的环境，忽如其来的光线有些刺眼，安馨抬起手遮住眼睛，半晌才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