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月有满亏，日有盈昃，五星二十八宿，都是行各有时。

你不能只爱看它们光芒耀眼的时候，而不肯看它们残缺黑暗的时候。”

未殊大概从来没有说过这样长的一句话，所以他说得很慢，“尤其，你不能因为你不喜欢这些残缺黑暗，就认为它们不存在。”

&esp;&esp;阿苦低着头，无意识地踢着脚，心中似乎已被劝服了，可面上却不肯表露出来。

她别扭了老半天，才绞着衣带子道：“你说的都对，可有些字太难了，我不会写。”

&esp;&esp;“我教你。”

未殊淡淡地道，走到她身边来。

&esp;&esp;他的气息突然那样靠近，惊得她险些握不住笔。

她知道她只要一转头就会碰到他的胸膛，于是她全身都绷得死紧了，生怕自己当真控制不住地转过头去。

&esp;&esp;他对她的一番心猿意马却仿佛浑无所觉，只是接过她手中的笔，轻轻蘸了墨，敛袖运笔，低声道：“观察月相，记录它的变化，这是每一位天官必学的功夫——你在看什么？”

&esp;&esp;阿苦干笑两声，目光从他脸上移开，落在了那清秀的字迹上。

为了让她看懂，他特意写得很慢，每一横、每一竖、每一拗折，都力求尽善尽美，架构稳妥而略显清癯，宛如梅折春水，残月敷冰，空灵淡漠，无人可以靠近。

&esp;&esp;她都来不及赞叹，便听他又道：“每写一句，记得空上一行。”

&esp;&esp;“为什么？”

&esp;&esp;“写占辞。”

&esp;&esp;写占辞！

阿苦一个激动便转过了头，咚一下撞上了他的胸膛，他后退半步，表情略有些古怪地看着她。

&esp;&esp;她揉了揉额头，不好意思地道：“我太激动了……可是，”

她又兴奋起来，“仙人要教我从月亮上看卦对不对？”

&esp;&esp;未殊看了看那纸上的字，慢慢地道：“我想，你距离学习月占……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esp;&esp;嗯，很长一段时间。

&esp;&esp;还是先学写字吧。

&esp;&esp;

&esp;&esp;扶香阁上上下下，都觉得钱阿苦一定是见了鬼了，才变成这样。

&esp;&esp;她每天就把自己闷在小房间里，练字。

&esp;&esp;为此，弋娘不得不帮她跑了好几趟，买纸。

&esp;&esp;阿苦把仙人给她的那一卷素纸摊在面前，不断地临，不断地临。

临到后来，她闭着眼睛都能写下那二十二个字：

&esp;&esp;“人定后三刻，月出而蚀，从下始……”

&esp;&esp;一声嗤笑，从窗台处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