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就一属犟驴的，有啥办法。

&esp;&esp;吴氏搓了搓手，这天可真是冷，对了，她得找找，看家里还有没有可用的棉花，老三的新袄子卖了，她总要想法子，往他那件破棉袄里加点棉花才行，不然大冷的天，哪吃得消啊。

&esp;&esp;想到这里，吴氏忙起身下了炕，打开衣箱后，就翻找了起来。

&esp;&esp;几十年的夫妻，不用多问，老林头就猜到吴氏想做啥，他想了想开口道，“你把我那件细棉袄子改改给老三穿吧。”

&esp;&esp;吴氏一听，炸毛，“这咋行，这可是大妮二妮特地给你做五十大寿的。”

&esp;&esp;前年老林头五十岁整，两个闺女给爹娘各做了身袄子，用的细棉布做的面料，絮了六两棉芯，穿在身上可暖和了。

&esp;&esp;这也是老林头和吴氏唯一的好衣裳。

&esp;&esp;是以，两夫妻平时都不怎么舍得穿。

&esp;&esp;吴氏还好，每年除夕正月，都会拿出来套一套，而老林头的这件，一直就在箱子里头放着了。

&esp;&esp;用他的话说，自己不是在田里就是在地里，且到哪都有烟袋锅子跟着，这要是一不小心把新袄子给烫个洞，那还不得心疼死。

&esp;&esp;于是，老林头的新袄子，就基本没穿过。

&esp;&esp;吴氏肯定不会依老头子的意思把棉袄改给林三柱穿，自己和老伴就这身拿的出手的衣裳，说句不忌讳的话，等将来入土时，当成寿衣穿进棺材，不也能给孩子长一长体面。

&esp;&esp;老林头自是不知老伴已把两人的身后事都考虑上了，他把挂在烟杆子上的小布袋打开，再把剪好的烟丝统统装到了袋子里。

&esp;&esp;而这边，吴氏已把整只木箱翻找完了，结果不出所料，啥有用的棉花都没找到。

&esp;&esp;把箱盖合上，吴氏正准备打开另一只，就听到屋外头有开门闩的声音传来。

&esp;&esp;总不会是狗子起来了吧。

&esp;&esp;两人都觉得不可思议，赶紧推开窗户往院子里瞧。

&esp;&esp;只见院门那里，有一张木凳子摆着，凳子的上头，是一个小小的身影，正踮起脚尖拨着二门闩。

&esp;&esp;这人不是狗子还会是谁。

&esp;&esp;这下老林头也不摆弄他的烟袋锅子了，忙穿衣下炕，打开屋门就快步到了院子里。

&esp;&esp;听到动静的林远秋转过身，木凳子晃了晃，老林头赶忙上前扶住，再见小孙子头上已落了不少的雪，他忍不住开口道，“远秋，今日还要去上学吗？”

&esp;&esp;“要去的啊，学堂还未放旬假哩！”

&esp;&esp;听到老林头这会儿又喊自己的大名，林远秋有些想笑。

&esp;&esp;再对比昨晚的一声声狗子，林远秋也算总结出经验来了，那就是，每回自己背着书袋上学时，老林头都会下意识地喊他的大名，除去这个时候，剩下的，就都是狗子了。

&esp;&esp;林远秋忍不住感慨，果然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古人诚不欺我也。

&esp;&esp;雪天路滑，担心一不小心会摔了人，林远秋没让老林头相送，挥手与之告别后，便独自一脚深一跤浅的往族学走去。

&esp;&esp;今日花在路上的时间比平常要多上一倍，林远秋心想，也幸亏路上的积雪不厚，不然他也只有在家待着的份了。

&esp;&esp;王夫子风雨无阻，和平时一样，早早就在班舍里坐着了。

&esp;&esp;“夫子早！”

林远秋行了个标准的学生礼。

&esp;&esp;这是上学第一日，王夫子教给他们的，双手在胸前抱手，轻于抱拳，重于拱手，身体略往前躬身，这样，一个标准的学生礼就行好了。

&esp;&esp;等林远秋起身走向座位时，才发现自己居然是第一个到的，看来今日的雪，让人有了赖被窝的理由啊。

&esp;&esp;没再多想，林远秋从书袋中拿出《三字经》，翻开，准备从头到尾念上一遍。

&esp;&esp;可转念，林远秋觉得，自己有必要把书已经买来的事与夫子说一说，还有笔墨纸张也都有了的事，免得脑门上老顶着一个苦娃娃的名头，实在没有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