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岁行云仰脖将后颈枕在他臂上，没头没脑地闭目嘀咕：“你可当真是半点不敷衍，果然成大事者做什么都以命相搏啊。”

&esp;&esp;亲得可太狠了，当真太狠了。

果然狼崽子是不会时刻温柔的。

&esp;&esp;李恪昭尴尬赧然，以掌捂住她略肿的唇：“谁在跟你‘以命相搏’？！”

&esp;&esp;他只是，不太熟练。

&esp;&esp;

&esp;&esp;今夜闷燥，两人都知回房也难成眠，便并肩坐在廊下说说话。

&esp;&esp;“事情严重吗？”

岁行云偏头望向李恪昭。

&esp;&esp;皎洁月光将他俊朗侧脸勾出冷凝坚毅的线条，使他比以往更加沉定从容。

“三日后，我需在朝会上向群臣说明事情缘由，待君父与群臣商榷后定论。”

&esp;&esp;“你向来不是个大意之人。

刻意落这把柄，要的就是这结果吧？”

岁行云意味深长地坏笑。

&esp;&esp;“给你机灵坏了。”

他乜她，眼底隐有笑意。

&esp;&esp;此次是蔡国生变，叛臣弑君窃位，意欲斩缙质子撕盟，于情理来说，李恪昭无诏归国不算天大过错。

&esp;&esp;若他老老实实按规程向君父递交罪己书，得君父允准后再入城回府，便使此事无形中成了君王家务，在朝中不会有太大浪花。

&esp;&esp;惟有出错，朝中百官在职责立场各异的交锋中才会想起“质子也曾肩负两国邦交”

，进而引发对李恪昭数年质蔡功过的探讨与重视。

&esp;&esp;“你有把握吗？”

岁行云问，“朝堂陈情后，你在国中能稳住脚跟吗？”

&esp;&esp;李恪昭并不妄言胜负，保守道：“我只能说，尽力而为。”

&esp;&esp;他闭目，握紧了她的指尖。

&esp;&esp;“当年蔡国本有意让我五哥前去为质，我算自己‘上赶着’抢来这苦差的。

那时母后被幽闭中宫已一年有余，舅父地位岌岌可危，我务必得有所为，才能稍解他们于困顿。”

&esp;&esp;可那年的李恪昭只是个半大小孩儿，还因母亲的事在君父面前连带也得冷遇，很难有什么建功立业的机会。

&esp;&esp;惟有赌命，去质蔡，台面上勉强能得个“于国有功”

的大义名声，如此缙王对他母亲与他舅父才网开一面，不至痛下杀手。

&esp;&esp;“母后她没等我回来，在我质蔡的

&esp;&esp;翌日，李恪昭率众前往遂锦城东郊，无咎带人在东城门外迎候。

&esp;&esp;昨日清晨大家在官渡码头下船入城后，无咎便留在城外，领手下一干人等忙了通夜，于东郊青冈林筹备好十四名亡者的殡葬事宜。

&esp;&esp;此时岁行云、司金枝、明秀、花福喜……甚至包括郁郁沉默近两月的叶冉，生还者十九人，全数到场。

&esp;&esp;当初在西院朝夕共处的三十三人，死的活的，都在这里了。

&esp;&esp;葬礼虽简单，却足够庄严肃穆。

&esp;&esp;生者心头沉重的悲伤已在月余行程中被消解，虽个个泪盈于睫，却再无谁撕心恸哭。

他们甚至欣慰带笑。

&esp;&esp;因为李恪昭兑现了当初的诺言，亲自手书悼词，让亡者有名有姓、以平民之身下葬。

&esp;&esp;在当世，奴籍者连人都不算，不过是主人名下会喘气的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