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迷雾飘散，水谢四周白色鲛纱低垂。

栏杆边似有一人，隔着纱帐看不真切。

&esp;&esp;程千仞上前行礼：“叨扰，请问内府如何走？”

&esp;&esp;那人声音微哑：“你去内府做什么？”

&esp;&esp;程千仞觉得这个理由非常难以启齿，显得自己很脸大：“……尊者召我。”

&esp;&esp;宫里称首辅为大人，宫外称之为尊者。

&esp;&esp;“哦，我便是。”

那道人影向他招手，姿态随意，像招什么小宠物：“来。”

&esp;&esp;随他话音落下，轻柔的帐幔被夜风吹起，无声翻飞。

&esp;&esp;人影显露，程千仞心下一惊。

&esp;&esp;与传言中截然不同，这位站在王座背后的大人物，正松松垮垮地披着一件外袍，露出洁白而柔软的里衣。

他甚至没有束冠，墨发披垂至腰畔。

&esp;&esp;广袖下伸出一只手，寒玉般剔透，拄着一根墨色手杖。

&esp;&esp;月华银辉落在他的青铜恶鬼面具上，勾勒出狰狞轮廓，才证实他的确是首辅。

&esp;&esp;“我又不会吃了你，过来。”

&esp;&esp;这副闲适的居家模样，全不见山海威压，使程千仞不觉畏惧，只感到十分尴尬心慌。

&esp;&esp;路上琢磨过的，如何行礼，如何称呼，全忘得一干二净。

&esp;&esp;长案上放着一张破木板，与金玉辉煌的仙境格格不入，那人垂目念道：“‘渡船拉纤捞沉尸，写信抄书做文章。

’你本事这么大，当个账房不觉得屈才？”

&esp;&esp;程千仞：……不……吧。

&esp;&esp;“罢了。”

首辅见他支吾说不出话，也不为难，自径坐在榻上：“来给我擦擦头发。”

&esp;&esp;阴影里走出低眉垂眼的侍女们，捧上青玉托盘，又悄无声息地退下。

&esp;&esp;程千仞愣怔一瞬，拿着绢帕，绕到那人背后，跪坐榻上。

他忽觉姿势别扭，但已经坐下，再移动位置才更别扭。

&esp;&esp;这个距离太近。

好像一低头，就能碰到对方氤氲着水汽的发丝。

&esp;&esp;人紧张时，就爱胡思乱想。

首辅将近两百岁了吧，头发保养挺好啊，没一根白的，摸起来比细绢还光滑。

&esp;&esp;星光落湖，夜风中荷香清浅，纱帐飘飞。

&esp;&esp;铜鹤灯台烛火摇曳，将他们的影子投照于一处。

&esp;&esp;“以后你就跟着我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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