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他把视线移到海因里希身上。

&esp;&esp;海因里希平静地坐在被告席上，不论周围的人投注来多少复杂的目光，痛恨的、愤怒的、指责的、幸灾乐祸的……都无动于衷，从容得仿佛这不是针对他的审判，而是像平时一样，参加一场普通的御前会议。

&esp;&esp;安巴洛无法克制地将他的身影与女王的身影重叠起来。

&esp;&esp;安静而又强大……一身伤痕而又坚不可摧……

&esp;&esp;“安巴洛·海因里希！”

法官重重喊了他两声。

&esp;&esp;他的异常引起一片低沉嗡嗡的私语，安巴洛这才猛然惊醒，仓促站起。

&esp;&esp;海因里希转头看了过来。

&esp;&esp;安巴洛曾经一度很讨厌他的眼神，那种很难分辨他是什么情绪的眼神。

年少时同父异母的兄弟在长廊相逢，被视为家族骄傲的兄长淡淡地扫向私生子弟弟，谈不上厌恶说不上高兴。

青年时期，年轻的家族领袖做出每一个决议时，不论涉及多少利益多少凶险，也就是那样淡淡的。

&esp;&esp;好像一切对他都无所谓似的。

&esp;&esp;其实不是无所谓，只是太过清醒。

&esp;&esp;海因里希以“叛国犯”

的身份被囚于怀霍尔监狱，接过他的配剑的安巴洛隐隐已成为家族的新领袖。

双头蛇家族与罗兰帝国交织共同发展了数百年，哪怕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和重创，还是争取到了面见海因里希的机会。

&esp;&esp;安巴洛问，接下来他该做什么。

&esp;&esp;那些追随他的温和派族人，都以为他魄力过人，都以为他应变惊人，在判断出激进派的叛变难以成功后，当机立断出卖东伯克利贵族和旧神教派，为家族争取到了希望和新的出路。

他们将信任托付到他手中，期盼着他接下来的举动，能够带领家族从这场重创走出来。

&esp;&esp;只有安巴洛才知道，那一切都不过是海因里希精密到可怕的谋划。

&esp;&esp;这个人一手将家族的野心沉进汹涌大海，也一手赋予家族一个摆脱古老宿命的机会。

只有他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esp;&esp;父亲多年前的期盼是对的。

&esp;&esp;奥托才是海因里希家族真正的骄傲和荣光。

&esp;&esp;“指控我。”

&esp;&esp;站在昏暗的囚室，安巴洛听到海因里希给出了答案。

&esp;&esp;“我指控被告确实犯下叛国之罪，”

安巴洛听到自己的声音干巴巴地响起，他的目光从随同听审其他族人脸上掠过，从仿佛带着面具各怀心思的贵族们身上掠过，“三月十四日，被告奥托·海因里希将帝国机密出卖给自由商业城市……四月，被告主持谋杀女王的阴谋……”

&esp;&esp;“以我的生命和灵魂起誓，我所说皆为真实。”

&esp;&esp;最后一句话说完，安巴洛疲惫得像刚刚经历过一场生死厮杀，他终于将目光移回到海因里希身上，海因里希平淡地瞥了他一眼。

&esp;&esp;安巴洛再也不会觉得他的目光是无所谓……他只是太过清醒。

&esp;&esp;清醒得太过可怕。

&esp;&esp;既安巴洛之后，还许多人陆陆续续做了指控，轮到新任海军上将阿比盖尔的时候，她欠身放弃发言。

法官们没有为难，掠过了这个小小的插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