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好个林君劢，皮囊里竟是这样的不堪。

&esp;&esp;表面自作清高，背地里大年初一就来尼姑庵里找事，太叫她失望了。

&esp;&esp;大约是他在水月庵里打哪个年轻小尼姑的主意，被妙仪师太发现了，刚才在谈条件或者威胁她吧。

&esp;&esp;乔若初不禁为妙仪师太捏了一把汗。

&esp;&esp;林的残忍，乔若初是见识过的，那晚从华意楼出来的路上，他是如何迅速利索，像杀鸡一样干掉两个他说的小毛贼的，她至今回想起来仍感觉周身还有血腥气没有散去。

&esp;&esp;她觉得妙仪师太拗不过他的，肯定要吃亏的。

&esp;&esp;至此，他的形象，与她心中的良人彻底没关系了。

&esp;&esp;他纵然救过她，然而，她也掩护过他，两下扯平，她觉得完全没有任何的瓜葛了。

&esp;&esp;尽管想的这样决绝，然而他吻过她，搂过她，摸过她，究竟还是在她的心坎上留下了痕迹。

&esp;&esp;“……色即是空……”

&esp;&esp;乔若初想起上次来时庵里的梵音，她现在好像微微有点意会了。

&esp;&esp;林君劢留在她身上的体温，也许就是色相吧，看不着摸不见，她不去想，便不存在，空空如也。

&esp;&esp;想着想着，她便把和他的肌肤上的亲密看淡了。

&esp;&esp;然而，终究还是有意难平的吧。

&esp;&esp;年初一到初六，许是辜家很忙，辜骏没到乔家来，乔若初也没地方可去，就窝在家中吃喝看书睡觉。

&esp;&esp;正月初七，她消磨时光到下午，提笔给夕诺回了封信，说了些客气的话，又稍稍唠叨了几句她生活中的烦恼，她告诉他，暂时不要给她回信，她要换地址了，等她安定下来会再写一封信告诉他新的地址的。

&esp;&esp;她打算邮局一开门就把信寄出去。

&esp;&esp;弄完夕诺的回信，她开始收拾东西。

&esp;&esp;辜骏跟她说过了元宵节，他先带着她到那边去看房子，谢咏明给他物色好了，就等他们去了亲自看过定下来呢。

&esp;&esp;她也没什么要带的，一个小小的皮质的包着黄铜边的行李箱，就足够装下她的所用东西了。

&esp;&esp;跟上次打算逃去北平不一样，她这次是去上海开始新的生活，以后想家了，还会随时回到相城来的，毕竟，相城离上海，不过咫尺距离。

&esp;&esp;她收拾东西的时候翻出了林君劢送给她的绣着湘妃竹的小巧手包，是他的副官买的，也许，他不一定还记得这东西。

&esp;&esp;里面还塞满了一把钱，是当初她拿着翡翠白菜去乾兴轩买的时候，他给她的。

&esp;&esp;一半的钱，她给了冯燕尔，另一半放在这里，她从来没动过。

&esp;&esp;她恍惚了一会儿，把钱取了出来，把手包拿在手里端详了一会儿，又放回了原处。

&esp;&esp;这些钱，她有了打算。

&esp;&esp;她打算拿去给冯燕尔的弟弟妹妹们读书用。

&esp;&esp;晚饭前，她去了冯燕尔家里。

&esp;&esp;世卿燕尔

&esp;&esp;冯家的院门开着，她一进院子，就看见她家里昏暗的屋子里，俯身站着一位穿长衫的男子，正在教冯燕尔的弟弟冯树庭课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