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每发现一个人看向自己，她就将手心里的匕首捏紧一分。

&esp;&esp;小镇镇口有个破庙，看起来已经荒废了很久。

千花绕了很大一个圈，确定身后无人跟着，才钻了进去。

她也想过还是回到他们暂居的小院里去，可万一他们正在看她留下的字条呢？

&esp;&esp;——既然相看两厌，同行也无甚意思，我走了，后会无期。

&esp;&esp;原本没打算留下字条的，可她总归有些不甘心——分明是他们莫名其妙，却要指责她，这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

&esp;&esp;现在好了，就算偷偷摸回去，脸也没处搁。

要怎么解释她为什么回来了？狐之琬和狐之琰嘴巴坏起来都坏得没边，她才不回去受那份气。

&esp;&esp;等天亮吧。

天亮了她就走，夜里黑，黑暗中仿佛藏了很多东西，看也看不见，就算有蛊王傍身，她也还是会怕。

&esp;&esp;破庙里有一尊菩萨像，堆满了灰，她叫不出名来，然而看着那张威严却又奇异地很柔和的脸，心里慢慢地平静下来，不似方才那么紧张了。

&esp;&esp;这里很安全，那张脸是这么告诉她的。

&esp;&esp;于是她信了。

&esp;&esp;信不信都要在这里呆一整晚，为什么不相信一下，好让自己好过一点呢？

&esp;&esp;屋顶塌了一半，但还有一半是好的，只不过脏了些。

千花爬上屋梁，将自己隐没在黑暗中，听着此起彼伏、没有一点儿杂音的虫鸣，渐渐地生出困倦之意来。

&esp;&esp;一阵沉重缓慢的脚步声伴着木棍敲击地面的闷响，打破了这样的宁静，令得千花猛然清醒了。

&esp;&esp;她向下看去，只见一个怪异的黑影从没有遮挡的大门走了进来。

她捏紧了匕首，紧张地凝视着那人缓缓地、一点点地靠近。

那人走得近了，面目和模样也渐渐清晰起来。

&esp;&esp;是个瘦弱的老婆婆，衣着褴褛。

她很瘦，衣服过于宽大，驼背得有些厉害，整个人以一种十分奇怪的姿势扭曲着，步子也颤颤巍巍的。

&esp;&esp;她右手拄着一根拐杖，左手拿了个破碗，碗里躺着几枚铜钱一样的东西。

&esp;&esp;老婆婆走到破庙里一片空地上，费力地坐了下来，将破碗放到一边，叹了一口气。

&esp;&esp;是个乞丐，千花想，今天乞讨得的钱不多，想是正在发愁吧。

&esp;&esp;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令她感觉匪夷所思了——老婆婆摸出了一个火折子，摁在碗里的铜钱上，继而将火折子收了起来，往身后的柱子上一靠，闭上了眼睛，尔后再无动静。

&esp;&esp;碗里的铜钱看起来也并没有什么怪异的。

&esp;&esp;莫不是曾有人拿假铜钱骗过这个可怜的乞丐婆婆？千花百思不得其解。

老婆婆不多时便传出鼾声来，看来睡得很熟，千花蹑手蹑脚地跳落在地，着地时踉跄了一下，险些碰撞到其他东西弄出动静。

她悄悄地蹲在碗边看——就是几枚铜钱而已……

&esp;&esp;不，不是铜钱，铜钱怎么会塌下去变成灰？

&esp;&esp;她惊讶地看着其中一枚铜钱，已经塌了一半；再看看其他的，也都不是铜钱，只是形状像铜钱罢了。

&esp;&esp;那枚铜钱塌得更厉害了，尽管一点儿异样的味道也没有，千花心里仍生出一些不祥的预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