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我踉踉跄跄地往那身影移去，一边喊着慕央的名，每走一步，脚下便有松动，跌落千丈高的峭崖。

&esp;&esp;待走得近了，才发现身影真的就是慕央。

&esp;&esp;他并非没了知觉，我喊他一声，他便低低地应我一声。

&esp;&esp;我又挪得近了些，慕央倒在一棵树边，双目紧闭，他浑身都是血，右腿以一个奇怪的姿势曲着，大概是骨头断了。

&esp;&esp;我试着将他扶起，可刚碰到左肩，他便抽了口气，似乎疼得厉害。

&esp;&esp;我仔细看，才发现他左肩有条血口子，血肉翻卷，砂草混在里头，黑红一片，依旧在外面渗血。

&esp;&esp;我方才只一心想要找到他，可此刻找到了，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esp;&esp;我无措地蹲在他身边，伸手去握他的手，半晌，才哑着又喊了一声：“慕央。”

&esp;&esp;慕央的眼皮颤了颤，缓缓睁开。

&esp;&esp;他朝我看来，似乎看出了我的无措，勉力笑了笑，轻声道：“我在。”

&esp;&esp;我的眼眶明明干涩得厉害，可听了他的话，一滴泪便不期然地跌落下来。

&esp;&esp;泪水打在慕央的唇边，他又淡淡笑了，反握了我的手，道：“别怕。”

&esp;&esp;远天一声闷雷，乌云滚滚袭卷而来，山风更劲了。

&esp;&esp;慕央皱了眉，强忍着痛坐了起来，倚着树干，喘息着与我道：“方才的砂石，不过是地动引起的滑坡，倘若骤雨落下，山顶土壤松动，便会有泥流崩倾，你……”

&esp;&esp;我摇了摇头，截住他的话：“巨石堵了来路，我没法回去找二哥二嫂，我哪里都不去，就在这里陪你。”

&esp;&esp;慕央愣了一愣，片刻，点了下头，道：“也好。”

&esp;&esp;须臾便有大雨倾盆而下，穿林打叶，我将我的裙边撕下一大块，系在慕央的手臂与锁骨，为他止了血，又将外衫脱下，盖在他右腿的断骨处。

&esp;&esp;雨太大，天边惊雷阵阵，我宁神听着，忽而不禁一笑，道：“我记得小三登最怕打雷，在兰萃宫时，每逢雷雨天，他便要在我床榻跟前打地铺。

后来回了天华宫，这个习惯他也一时没改过来，还是二哥训他不守规矩，这才改了。”

&esp;&esp;慕央本已闭了眼，像是要睡去，听我这么说，又睁开眼来应道：“小三登随你多年，这不怪他。”

&esp;&esp;我又道：“其实我二哥也不是一个守规矩的人，他若能克己一些，当年便不会与我二嫂闹成那样，如今更不会相逢不识。

方才山石滑坡，我在马车里，一时没顾上他，也不知他和二嫂怎样了。”

&esp;&esp;慕央的伤像是很疼，他喘息着，然后才应道：“若避得急，应当没事。

山石下落最严重的地方，是我们之前经过的窄道，你二哥二嫂并不在那里。”

&esp;&esp;我点了点头，笑道：“是了，二哥总说我是祸害遗千年，我看他也是。”

&esp;&esp;慕央愣了一下，也笑了。

&esp;&esp;笑容牵动他的伤处，但他再没让我看出他其实很痛。

&esp;&esp;雨水滂沱，我抹了一下满脸的水渍，手心竟觉湿热。

&esp;&esp;我说：“慕央，我从没想过有生之年，我们还能这么说一回话。”

&esp;&esp;他别过脸来看我。

&esp;&esp;我垂下眸子，轻声道：“我还以为我们已成陌路人。”

&esp;&esp;他听了这话，似乎愣了，许久，才叹了一声：“阿碧，你是真的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