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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声音来自侧旁一道低垂的帷门之后。
&esp;&esp;絮雨悚然回神。
&esp;&esp;她竟忘了,下意识将这情境当做了是从前的她和阿耶。
她慌忙原地下跪,朝着前方深深叩首及地。
&esp;&esp;片刻后,有人自那帷门后走出,靴步经她身畔,她听到衣物随人行动发出的轻微的窸窸窣窣之声。
&esp;&esp;皇帝行至画案后的一张坐床畔。
宦官轻扶他坐上去,随即躬身后退,无声无息地隐回帷门后待召。
&esp;&esp;“抬起头!”
片刻后,那道声音再起。
&esp;&esp;絮雨鼓足勇气,依言缓抬起头,望向前方。
&esp;&esp;隔着画案,一张瘦削的脸孔映入她的眼帘。
&esp;&esp;这张脸苍老,晦暗,面带病容,高耸的眉骨下,一双深若井洞的眼里,布满阴冷和疑虑的光。
&esp;&esp;皇帝身穿燕居之服,此刻正微皱双眉,在冷冷地瞧着她。
&esp;&esp;是阿耶。
&esp;&esp;是她的阿耶!
&esp;&esp;絮雨一眼便认了出来,然而,她几乎不敢相信,眼前座上这须发杂白衰态毕露的皇帝,他真的是她从前那乌鬓刀裁,笑声洪亮,步伐矫健,英武宛若天神一般的阿耶?
&esp;&esp;她知自己不能如此。
然而却控制不住,在看到面前人时,眼泪非但不能断绝,反而如珠般自她眼中不停地落。
&esp;&esp;这么多年来,在阿耶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何以会变成如今的这个模样?
&esp;&esp;在短暂的震惊过后,随之而起的,便是无比的心疼。
&esp;&esp;只要他此刻唤一声嫮儿,只要一声,她一定会抛开全部的疑虑和怨恨,不顾一切地扑进他的怀中,放声大哭。
&esp;&esp;皇帝起初不知是被她垂泪不止的举动所惑,抑或是别的什么,目光落她脸上,露出些惊疑之色,打量她片刻,很快,神色重又转为阴鸷。
&esp;&esp;“朕还没死。”
&esp;&esp;他冷冰冰地道,带着几分高高在上看破了一切般的浓重的厌恶。
&esp;&esp;这声若森森刀戟,一下将絮雨刺醒了。
&esp;&esp;座上之人,是圣朝当今的皇帝,是手握生杀之权的君王,是她再三考虑过后依然决定不能贸然相认的父亲。
&esp;&esp;他早已不是从前那位潜邸里的纯粹的李嫮儿的阿耶了。
&esp;&esp;她极力定住心神,急忙拭泪,并深深垂首。
&esp;&esp;“陛下恕罪!
小臣方才之所以流泪不止,是因见到画中母女情深,拳拳眷眷,想到小臣早亡的母亲,天人分隔,一时生情,戚戚竟难自抑,以致在陛下面前失态至此地步。”
&esp;&esp;“陛下恕罪!”
&esp;&esp;她再次叩首,暗暗逼退目中最后残余的泪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