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缓缓道：&ldo;不必，朕自己进去就是了。

&rdo;子规眉头一皱，欲言又止。

那人迈步望内，子规才敢抬头，身畔大太监季海踱步过来，道：&ldo;子规，起来吧，别跪着了，陛下都亲口夸你了，前途无量啊。

&rdo;子规垂眸：&ldo;多谢公公。

&rdo;季海道：&ldo;别谢我，没我什么事，都是托宁曦皇后的福……今晚上，后宫的娘娘们怕是没一个能睡着的，就连太后们也不安稳着呢，光是西太后就两次说身子不适，相请陛下过去……&rdo;子规不动声色听着，季海抄着手，叹了口气道：&ldo;陛下本来说哪也不去，在勤政殿内批奏折呢，没想到这半夜里，竟然改了主意，说要来看看皇后娘娘，陛下对皇后，果真是情深着呢。

&rdo;他说到此，就扫了一眼子规，&ldo;对了，为什么方才你说娘娘以为陛下不会来了？&rdo;子规心中一跳，继而静静说道：&ldo;大概是娘娘等了许久，觉得陛下该在别处歇下了，故而以为不会来吧……&rdo;季海才点了点头，没再言语。

凤涅睡得朦朦胧胧，夏日夜长，几个时辰一过便觉口干，身子一动，本是要爬起来喝水，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便轻声唤道：&ldo;来人……嬷嬷，子规……&rdo;闭着眸子，沉沉地不愿从床上爬起，只道：&ldo;本宫要喝水……&rdo;耳畔似乎捕捉到细微的脚步声，凤涅安心。

呼呼地睡了片刻，果真有一只手照看住自己的肩膀，轻轻地将她扶起来，半抱怀中。

凤涅觉得这个姿势倒是舒服，便略动了一下，眼睛不抬，含糊道：&ldo;水……&rdo;唇上有什么东西，湿润薄凉地压下，凤涅怔了怔，刚要问什么，嘴唇却不由自主地张开，一口清冽甘甜的水便滑入口中。

一口水入喉，遍体舒泰，本来的惊讶也消退了些，凤涅咂了咂嘴：&ldo;还要……&rdo;隐约里似乎有一声淡淡的笑，凤涅慵懒哼道：&ldo;笑什么，留神本宫叫人打你这奴才板子……&rdo;柔软的触感又贴上来，凤涅本能地张开嘴欲喝，水喝了一半，心神有几分回归，整个人怔了怔，嘴唇一动，一时包骨悚然，顿时睁开双眼。

&ldo;噗……咳咳……&rdo;一口水半是呛，半是喷出，湿了那人半边袍服。

凤涅望着面前之人，心念转动间，慌忙低头道：&ldo;不知是陛下来到，臣妾……冒犯，还请陛下……降罪！

&rdo;说着，便翻身欲下床，对面坐着之人也不阻止，泰然坐着，眼睁睁地望着凤涅自床上双脚落地，盈盈下拜。

夏夜炎热，只着一件单薄的里衣，淡淡地乳黄色，因方才动作间，衣襟不整，她低头之时，便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在他所坐的位置，似乎能俯视到若隐若现的胸乳，小鸽子似地微微颤抖。

&ldo;皇后，不必惶恐，&rdo;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跪在腿边之人，他道，&ldo;起来吧。

&rdo;却并非是令她自己起身，反而伸手，将她的手一握，半是不由分说地拉到自己身边。

凤涅心中惊跳，却竭力按捺，双眸闪烁躲避，将身前之人看了个大概，不看还罢了，一看，心中翻江倒海地不安，几乎想要不顾一切地把人甩开，离开三尺远。

当今的皇帝，姓朱名玄澹。

从冷宫三宝那里得来的信息，半真半假：芳嫔说皇帝勇猛无匹，琳贵人说皇帝乃端庄君子，湄妃说皇帝俊美且品味非凡。

在这是个人就叫&ldo;皇帝陛下万岁万岁&rdo;的年代，这些话，自然要大打折扣才能贴近一个成本价。

如今皇帝就在眼前，凤涅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皇帝不该是这样的……精致细养在皇宫里，不经风雨的话，卖相估计也差不到哪里去，若真如湄妃般说长相俊秀，以古人审美，那也无非是个小白脸，鸭子似的。

而又参考芳嫔所说&ldo;勇猛&rdo;，于是，那多半是个色中饿鬼，因为要勤奋地&ldo;宠幸&rdo;后宫三千，雨露均洒之，故而不管怎样，也该有点儿纵欲过度的气质……但是现在这位，他的手牢牢地握着凤涅手腕，未曾十分用力，但有种无形的压迫感，让她无法动弹。

他的鼻子很挺，眼睛很漂亮，浑身上下，透着一种……很特别的气质。

眼神清澈，却并不是那种耀眼的亮，有种锋芒内敛引而不发的味道，那种半是淡然半是沉沉的目光，一扫过来，几乎有种让人无法遁形之感，似乎什么都逃不过这双厉害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