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他呲出一嘴脏黄的牙齿，放肆笑道：“没关系，你看，这些凡人脆弱得很，每一条命，都是你的，想取多少就取多少，即便是他们死后，也会乖乖听话，为你所用，天下苍生皆在你手。”

&esp;&esp;疯魔她不在意他了。

&esp;&esp;六月湖面上吹来的夜风理当不会太冷，可言梳还是觉得有些凉。

&esp;&esp;她听了周放的话，周身生寒，一时间竟无法反驳对方。

&esp;&esp;言梳垂在身侧的手握得发紧，无人提醒不代表未存在过，两千余年来，她的确亲手夺取了那些人的性命，即便那些人算是含笑而终，也依旧不能抹去言梳做过的事情。

&esp;&esp;“周放。”

言梳垂眸，声音压低道：“你收手吧，你的确聪明，可聪明用错了地方便是害人害己，你杀了太多人，身上戾气与妖气太重，难得善终。”

&esp;&esp;“不求善终！”

周放道：“我本就已经活得够久，够痛苦了，我所做的一切，不过就是想复活我兄长的性命而已！

他曾受万人敬仰，是一等一的大英雄，大豪杰！

可最后……最后却英年早逝，失去至亲至爱之人的痛苦，书仙不能体会。”

&esp;&esp;周放的黑衣随风刮出哗哗响声，这处的风更大了。

&esp;&esp;言梳望向一旁马上就要被风吹灭的油灯，那一点星火就像是周放即将泯灭的人性，灯一灭，他就彻底跨入了妖道，不存一丝理智。

&esp;&esp;生死有命这话，言梳没资格对周放说，毕竟她也是不认命，不舍死去，这才以他人的寿命活到现在。

&esp;&esp;周放不认周谦之死，想尽一切办法要复活周谦，是他偏执的执念。

&esp;&esp;“书仙来找我，难不成是要阻止我？”

周放深陷的双眼里盛满了不可置信：“这世上的性命难以等数相比，没有谁贵谁轻。

百万人抵不过我心所属，于旁人而言事小，只有自己才知其有多重，为偿心愿，不惜一切代价，哪怕自己的性命。

这话……不是书仙曾与我说过的吗？”

&esp;&esp;言梳就像是被当头棒喝，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esp;&esp;这的确是她曾对周放说过的话，因为周放告诉她，周谦为万人敬仰的大英雄，无数人知其死去，恨不得以自身相换，就连后来夏国的皇帝提起周谦之死都落过泪。

&esp;&esp;言梳告诉他，这世上的命不能以一对一来算，若心中在意，百不敌一，所以有人愿许心愿，不惜一切代价，哪怕牺牲自己的性命，也要换回自己所珍视的人。

&esp;&esp;她当时反问周放：“你不也是如此？”

&esp;&esp;周放的确如此，他对他兄长的崇拜敬重，甚至将其当成自己的信仰。

把周谦放在心里比作神祇，所以他才会走入山海小榭，妄图以自己的性命，换周谦重生。

&esp;&esp;只是言梳仅能帮人做梦，无法起死回生。

&esp;&esp;如今周放将此话翻来添油加醋又对她说了一遍，可见早在当时山海小榭里，此人的内心就已经扭曲。

&esp;&esp;周放似乎察觉出不对，他的目光先是落在言梳身上，再顺着团月湖直朝西侧的园林方向看去，他问：“书仙是与那两个人一起的？”

&esp;&esp;言梳点头，算是应下，周放又道：“那真是可惜，看来书仙与我不是一路了。”

&esp;&esp;言梳抿嘴，轻声叹息：“我来，是劝你收手，莫要造成更多无辜的人死去。”

&esp;&esp;其实她来，还有一个问题想问周谦，她想问他，第一次杀人心里想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