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距建成帝拂袖而去不过一二刻，太后神情疲倦地开口，“这人年纪一大，的确不中用了，皇后，哀家让令仪先送哀家回慈宁宫，熬不住了。”

&esp;&esp;何皎皎扶了太后，总算逃离这是非之地。

&esp;&esp;车辇上。

&esp;&esp;太后吩咐雪蕊，连夜将何皎皎东西收拾好，这些时日让她搬来慈宁宫住。

&esp;&esp;“尤其是贴身的小衣之类的，一件不拉都收拾好了。”

&esp;&esp;老人家原本神情语气皆如常，说着说着却突然哭出一声，“都怪我，我要是早点儿、早点儿……”

&esp;&esp;她为何不早点儿把何皎皎跟凌昭的亲事定下来？

&esp;&esp;众目睽睽之下，凌行止当着张氏和苏月霜的面犯得混啊，这悠悠之口如何堵得住，苏家岂会善罢甘休。

&esp;&esp;待凌昭回来，兄弟俩该如何自处，他们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嫡亲的兄弟啊。

&esp;&esp;何皎皎连忙过去搂了老人家哄，“怎么能怪您呢？没人怪您啊？”

&esp;&esp;她笑着落了泪，“谁要怪您，令仪，看不清脸色，声音倒平静，“章豫两地的灾民，都安置好了？”

&esp;&esp;听到完全不相关的话，凌行止心中微微讶然，少许，且不动声色应了，“是，钦差不日便归京了。”

&esp;&esp;“昨年发大水，死了三万多百姓，今年又发大水，死了九千多，到处都是家破人亡。”

&esp;&esp;“自你监国以后，为何年年都发大水？太子爷，你没话可说么？”

&esp;&esp;凌行止抬头，对上建成帝目光，尚不算年老的帝王面色疲倦，一双黑眸却沉沉，锋芒毕露，“监国，嗯？”

&esp;&esp;凌行止真让他问住了，斟酌片刻道，“天灾人祸，儿臣已尽力……”

&esp;&esp;“天灾人祸，好一个天灾人祸，你也知道天灾人祸？！”

&esp;&esp;建成帝捏着一方奏折的手背凸了青筋，猛地砸向凌行止，盛怒爆喝道，“天灾人祸不断，战事方修，哪里不是百废待兴，你还有心思跟苏长宁明争暗斗，还生得出来闲心去算计你弟弟，你怎么不被洪水冲走去？！”

&esp;&esp;凌行止长身立在原地，不闪不躲，灯烛照他面上一半阴霾，奏折硬角磕破他额角，流下一串血来。

&esp;&esp;“令仪、令仪这丫头比你小了快十岁，是你看着长大的，喊了你十年的哥哥，你是要逼着她去死吗？！”

&esp;&esp;他吐息粗重，“朕都给你腾地方了，你还觉得你屁股底下的位置不够稳么太子爷？”

&esp;&esp;“太子？”

&esp;&esp;凌行止任由额上鲜血流淌，掀睫淡淡一笑，却是漠然冰冷，不为所动。

&esp;&esp;他不说其它，反问道：“父皇，我究竟是苏家的太子，还是齐周的太子？”

&esp;&esp;“你……”

&esp;&esp;建成帝双手撑着书案，喘了半晌粗气，最后苦笑起来，又咬牙切齿，“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啊？！”

&esp;&esp;“您沉得住气。”

&esp;&esp;凌行止语气轻下去，笑得讥诮，“这么多年，沉到底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