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徐鹤雪已经不记得那块胡饼是什么味道，他只记得，真的很难吃。

&esp;&esp;忍饥上阵其实并非是致使靖安军被屠戮于牧神山的真相，徐鹤雪以战养战，用胡人的粮养活自己的将士，只最初艰难些，之后越是在胡人的地界，军中便越是不必忍饥挨饿。

&esp;&esp;但，徐鹤雪以为，粮草案背后，杜琮之上的人，绝与这施加在他与靖安军身上的叛国重罪脱不开干系。

&esp;&esp;“徐子凌。”

&esp;&esp;忽的，徐鹤雪听见身边人唤，他抬起眼睛，见倪素停步，那双眼睛认真地审视着他，他只觉衣冠在身，而某些东西，却已无处藏。

&esp;&esp;“你生前，你的老师期望你做的官，是文官，而你说辜负他，是指，你做了雍州的武官？”

&esp;&esp;若非如此，倪素想不通，他还能因为什么如此憎恨杜琮，而那十几名官员隐瞒下来的粮草案，又与他能有什么样的干系。

&esp;&esp;徐鹤雪曾经不知该如何与她提及自己的身份，但从蒋先明这件事起，他对倪素，已不再避讳。

&esp;&esp;她是个聪敏的女子，听见今夜的事由，又怎会想不到这一层？

&esp;&esp;再之后，她便会知道，他并不只是一个武官，还是钱唯寅口中的玉节将军。

&esp;&esp;夜风吹拂徐鹤雪的衣袂，他莹白的影子与她昏黑的影子在灯火之间泾渭分明，“你会相信我吗？”

&esp;&esp;“相信你什么？”

&esp;&esp;“我……”

&esp;&esp;徐鹤雪喉结微动，世人再多诋毁，再多误解，他其实都不入心，可唯独眼前的倪素，令他心中生忧，生妄。

&esp;&esp;他说：“倪素，我真的，很想要你的信任。”

&esp;&esp;水龙吟（四）

&esp;&esp;倪素心中一动，与他相视。

&esp;&esp;她正欲开口，却听马车辘辘声渐近，她几乎是与徐鹤雪一同转头，竟是蒋先明的马车去而复返。

&esp;&esp;蒋先明掀帘，看向那对年轻男女，“钱唯寅跑了！”

&esp;&esp;“什么？”

&esp;&esp;倪素愕然，她走近了些，隔着帷帽，看见车中的确只有蒋先明一人。

&esp;&esp;“怎么回事？”

&esp;&esp;徐鹤雪盯住他。

&esp;&esp;“他知道你会武，所以假意答应与我走，实际是等我与你分开后，他好趁机逃跑！”

蒋先明面色凝重，“公子，他与我说，他弃任逃走后，便回到代州，在那帮人眼皮子底下躲藏，他原本是想劝曾交好的同僚任俊与他一道上京，却发现有人刚好查到了他那位同僚的头上。”

&esp;&esp;此事竟还有人在查？

&esp;&esp;徐鹤雪一怔，随即问道：“谁？”

&esp;&esp;“听他说，是个年轻人，姓董，是国子监的监生，多的他也不知道，任俊几月前已在任上忽然暴毙，而那个姓董的年轻人身上，只怕有任俊的认罪书与证据。”

&esp;&esp;蒋先明想起方才在车上，钱唯寅对他说：“一个监生也敢蹚代州的浑水，净年你猜，他是受何人指使？我也不怕告诉你，来的路上我便是跟着他的，只是比起他上面的人，我更信你，所以我在快到云京时便寻了机会躲开他，先他一步进京找你，可是净年，我看你是不敢。”

&esp;&esp;“我猜，他有可能回头去找那姓董的监生。”

蒋先明回神，又对徐鹤雪说道。

&esp;&esp;“你可有国子监名册？”

徐鹤雪问。

&esp;&esp;“我识得田判监，你们上来，咱们这便去他那儿！”

蒋先明朝他们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