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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节

&esp;&esp;没有山呼万岁,也没有歌功颂德,但唐牧率着群臣这一跪,双手按地,态如足弯的弓,于四周汹汹的火把之光中,是无声而又沉默的臣服。

&esp;&esp;李昊站在门内,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才侧首吩咐牛素:“请唐阁老进来说话!”

&esp;&esp;炭行里一进的账房,李昊背身负手,唇角微抽一抹似嘲似讽的笑意。

权力与一个妇人全心全意的爱,塾轻塾重。

拿这样一个问题去问全天下任何一个男人,他们大抵都会说,既有权力,美人趋之若鳌,当然是权力更重要。

&esp;&esp;但唐牧差点诱他入一个死局,用的便是这样一份爱意。

而如今他要逼唐牧放权,用的也是这样一份爱意。

赢得权柄的那个,享万里江山与无边寂寞,赢的爱意的那个,也不见得一定会快乐或者满足,概因男人的疆场,终归还在朝堂。

放寂于野,那怕因为上一世的先知先见而挣得闷声一注注大财,终究此生会因为抱负不能施展而怀着巨大的遗憾。

&esp;&esp;如今唐牧就是要用这遗憾,来换取韩覃的一世安稳了。

&esp;&esp;“一国两祸,一是兵,二是民。

一国两福,仍是兵与民。

有千年的奴役与教化,不到饿殍遍野饥不聊生时,民是不会反的。

&esp;&esp;兵者,能抵外夷,亦能自戗,所以有此一朝,太祖他老人家将兵权高度集中于帝王与阉人之手,虽因此而再不会有唐高祖李渊那样的起兵篡朝之祸,但九边也因此而危垂,步步内缩,外夷几成祸患。

&esp;&esp;陛下切记,首辅必须监管兵部,但不可直接干预战事……”

&esp;&esp;唐牧说的,皆是他一世为帝,另一世为臣时,从这两者的角度所总结来的,普世之中独一无二的经验,一方面消除帝王无法握紧权柄的焦虑,也给他执掌朝堂的方式。

&esp;&esp;李昊始终未回头,听完唐牧所说,沉默许久,问道:“清臣以为,谁可为首辅。”

&esp;&esp;唐牧道:“陈启宇。”

&esp;&esp;那是他从十年前就在寻找,并带在身边息心调教的后继之臣,虽不能继往开来,但总算能彻底执行他所布下的战略,是个非常好的守成者。

&esp;&esp;“再之后了?”

李昊又问。

毕竟陈启宇还太年轻,若是万一那一天生了不该生的野心而折损过早,总还要有个后继之人。

&esp;&esp;唐牧回道:“若陛下能消除疑滤,届时可将唐逸召回来。

为了一份知遇之恩,他必会尽忠竭力。”

&esp;&esp;就算陈启宇要废,至少也得十年八年,到那时候唐逸满身的棱角也已磨平,会是一个非常合格的辅臣。

&esp;&esp;李昊一声冷笑:“唐清臣,你举荐的两个人,陈启宇倒还罢了,虽是你的学生,但为人颇为公允。

唐逸当年还曾差点放马骥入宫弑君谋反,这样的人,朕也能用得?”

&esp;&esp;“皇上觉得这天下可有随时可剖腹明心的极忠之臣?”

唐牧反问李昊:“或者说,在皇上看来,谁人会永远忠于您,那怕御玺朱笔在手,兵权调令在握,也终此一生绝不会反?”

&esp;&esp;李昊摇头:“世间没有那人的人!

就算有,也是个无用之人。”

&esp;&esp;唐牧一笑:“您必须得是一只猛虎,才能降伏这朝堂丛林中其他的猛兽。

一只肥而软弱的绵羊,就算丛林中有再多规则保障他的权益,他所仰仗的,也终将是猛虎心头那点良知。

但既为猛虎,就不可能有良知。”

&esp;&es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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