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他似献宝一样，将小心翼翼包好的那两套茶具拆开，放在陆辞跟前的圆桌上。

&esp;&esp;陆辞仔细查看一阵，满意地点了点头：“白如玉，明如镜，薄如纸，声如磬，完全称得上是上品。

更难得的是，你这一路奔波，也未留下半道细纹。

若你同意，我便替你寻个好买主，价格上不叫你吃亏。”

&esp;&esp;朱说踌躇片刻，还是说道：“可否只卖一套？”

&esp;&esp;陆辞毫不犹豫道：“好。

是有人提前向你预订了么？”

&esp;&esp;朱说微赧：“……若摅羽兄不嫌，敬请收下。”

&esp;&esp;陆辞微讶，然后忍不住笑了：“那我便不多客气，谢谢你了。”

&esp;&esp;再好的物件，也是让人用的——他当然值得用最好的东西。

&esp;&esp;目前之所以不那么讲究，不过暂时受经济条件的限制罢了。

&esp;&esp;既然是朱说的一片心意，又因对方已小有积蓄，并非送不起，陆辞就更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esp;&esp;见陆辞跟朱说其乐融融，滕宗谅不免有些眼热，忽出言提醒道：“虽说现今政通人和，商贾不似前朝般受人鄙薄，可总有迂腐而不知变通者。

摅羽弟也好，朱弟也罢，行商贾之事时，难免悖业儒之道，还是不宜轻易叫外人知晓了。”

&esp;&esp;毕竟在主流士人眼里，‘上可以取科

&esp;&esp;明日就将锁院，陆辞在整理好届时要用的所有个人物品后，就同朱说和滕宗谅打了声招呼，要一个人出去一趟。

&esp;&esp;滕宗谅还好，虽然好奇，但到底知道关系还没熟到那一步，很爽快地应下后，就自己去酒楼里最后放松一会儿了。

&esp;&esp;朱说则嘴上不问，面上却毫不掩饰地露出‘想去’的神色来，在陆辞从厅往驴厩去的这一小段路里，更是默默地用眼神一路追随。

&esp;&esp;连陆辞都被他这一手给弄得哭笑不得了，主动解释道：“我是要去拜访先生们，当然也不好空手而去。

你要是跟来的话，他们怕就不好意思收下了。”

&esp;&esp;哪怕朱说也是因才华出众，品行优良而颇受看重的学生，在夫子们眼里，还是远远比不上陆辞的。

&esp;&esp;人心不都是偏的？

&esp;&esp;夫子们半点不觉得不好意思，倒是理直气壮得很。

&esp;&esp;就算学业方面的表现不相上下，可不论是认识的时间长短，还是为人处世上的点滴，显然都是陆辞更让人感到自然和舒服。

&esp;&esp;朱说也清楚这点，且非但没一丝一毫的嫉妒，倒是满满的理所当然。

&esp;&esp;——似摅羽兄这般好的人，别人只要不是瞎子，当然也会万般喜爱。

&esp;&esp;他能与之朝夕相处，已是莫大的运气了。

&esp;&esp;见陆辞为了不让他失望或乱想，不惜将原因挑明了说，朱说心里不由一暖，旋即反应过来，就忍不住替无理取闹的自己感到羞愧了。

&esp;&esp;陆辞却是觉得他既有趣，又可爱——平素总是腼腆内敛的小害羞，忽然被拉下不带出门，都能做到主动地挡他身前了？

&esp;&esp;他笑吟吟地看着朱说，慢悠悠道：“朱弟这下明白了吧？若是你也想去拜访，也莫同我撞一起，时机还是选在锁院结束、出榜之前比较合适。”

&esp;&esp;要是两人一前一后地去，夫子们很轻易就能推测出二人是彼此知情，才这般约好的。

&esp;&esp;如此，反而不美。

&esp;&esp;朱说并非愚钝之人，从前是一心为出人头地而读书，无意关心外务，才在人情方面有所短缺。

&esp;&esp;这几年受长袖善舞的陆辞的耳濡目染，当然明了这言下之意，赶紧点头。

&esp;&esp;陆辞故意征询他的意见：“那我可否先走一步？”

&esp;&esp;朱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还挡在陆辞的身前，颊上不禁一红，迅速敛了刚刚还故意放大的可怜巴巴的神色，一本正经地让了开去：“摅羽兄早去早回。”

&esp;&esp;陆辞颔首：“午膳肯定赶不及了，晚膳预我那份。”

&esp;&esp;朱说赶紧应下，就见陆辞潇洒地跨上那头这几年被养得油光水滑的老驴，往集市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