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文修允却直接拒绝了：“太后恕罪，我治不了。”

&esp;&esp;我吓坏了，脑袋嗡的一响：“治不了？难道是绝症？”

&esp;&esp;他看向姜初照，轻笑出声：“陛下自己都不想自己能好，我还操什么闲心。”

&esp;&esp;许是怕我继续追问，姜初照赶紧举起酒杯，把这个事儿摺了过去：“恭喜清许妹妹最终嫁给你的修允哥哥了，你开了个好头，希望后面五个也能如你这般顺利。”

&esp;&esp;我：“……”

&esp;&esp;悄咪咪地扯了扯他的衣袖，压低声音，愀然询问：“另外五个陛下也要送走？那哀家就只剩十五个儿媳了。”

&esp;&esp;姜初照侧目一笑，百媚丛生。

&esp;&esp;我气不打一处来，捞起酒杯灌了一口，本想同他发个火，最后却还是妥协了，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送走就送走吧。

反正已经开春许久，到了为陛下选主动

&esp;&esp;我没明白他的意思：“不做太后，我还能做什么呢？”

&esp;&esp;他眉睫轻敛，目光落在我涂着蔻彩的指甲上，想抬手捏一捏，可即将接触到的时候，又骤然缩回去。

&esp;&esp;复抬眸时，墨色的目珠里，温融柔缓，似有星光与月水满溢，似有碎光撞入湖泊里。

&esp;&esp;“不做太后，做平民百姓，或者你如果愿意，可以……做皇后。”

&esp;&esp;我在这样一双眸子和这样一句话中愣怔了许久，虽然他没有提到做谁的皇后，但我大概也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

&esp;&esp;若我没有记错，去年也是差不多的时节，他把我抱起来放在书房桌案上，笑容明亮如许，神色晴朗无虑，拦着我问：“母后，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后母和继儿之间的爱情故事？”

&esp;&esp;我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esp;&esp;缓了缓，道：“高婕妤跟哀家不一样。”

&esp;&esp;他扬起下颌，因为这个动作，鬓角散落的头发尽数划过修长脖颈尽数落在衣襟里，显得有些潇洒，又有些落魄：“哪里不一样？”

&esp;&esp;我朝后缩了缩，离他远了一些，脑袋后仰抵在车厢上，借外力让自己撑住身子，保持清醒：“她能成功，是因为陛下想放人，她也想走人。

到了哀家这里，且不说先帝已过世没法告诉哀家、他是不是想让哀家离开，单说大臣们吧，正是因为先帝过世了，所以大祁里里外外的人都会替他盯住哀家，不会放哀家顺顺当当地走，况且——”

&esp;&esp;“况且什么？”

&esp;&esp;“况且哀家还不想走。”

&esp;&esp;“为何不想走？”

他的眸光渐渐收拢，近而沉寂，视线穿越渐红的下眼眶，落在我脸庞：“太后明明也不喜欢皇宫，为何还要勉强自己呆在这里呢？”

&esp;&esp;马车似是压到了一块石头，惹我骤然颠簸，心脏也跟着收缩。

&esp;&esp;“为什么不说话呢，能不能告诉朕你现在在皇宫里待着的理由啊，朕真的有些好奇，”

他也靠在车厢内壁上，自嘲地笑了几声，泪泽却从眼角落了下来，“是贪恋太后的地位，贪慕儿媳的姿色，还是，贪求乔家的昌隆。”

&esp;&esp;此话如刀刃，如剑尖，如冰锥撞击，如顽石滚落。

&esp;&esp;不痛苦，不痛快。

&esp;&esp;不见血，不罢休。

&esp;&esp;我下意识想反驳，想说这些都没有。

&esp;&esp;可下一秒就回想到入宫前我踌躇了两年的打算，回想到我劝乔正堂让我嫁给老皇帝的话，回想这一年来支撑我自己继续做太后的动力，发现确实是他说的这三样：尊贵地位，乔家家运，天仙美人。

&esp;&esp;“你怎么还是不说话呢？”

他又笑了几声，一如既往地凄凉又无奈，“朕等着你反驳，等着你骂朕呢。”

&esp;&esp;我掀开窗帘一角，把夜风让进来，好吹散这狭窄空间内的低迷气氛，与昏沉酒气。

&esp;&esp;往车外看了一会儿，开口前却还是把窗帘落了下去。

&esp;&esp;“你说得都对，所以哀家无从反驳。

但是，正如哀家去年跟你讲过的，某些事情，永远不可能发生在京城，更不可能发生在皇宫。”

&esp;&esp;“真快啊，一年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