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我当然总能听到。”

钟妙自信叉腰。

&esp;&esp;他又道：“那你也不一定总能赶到。”

&esp;&esp;钟妙笑：“我当然总能赶到，我这回不就赶到了吗？”

&esp;&esp;顾昭只当她是哄小孩的好听话，但他不习惯反驳他人，能说两句已经是很信任的表现，于是乖巧闭嘴点点头。

可惜他的演技修炼不到家，一行“嗯嗯你是个要面子的大人我哄哄你”

几乎是写在脸上。

&esp;&esp;要说钟妙这个人吧——你能说她脾气坏，也能讲她作风莽，但你独独不能怀疑她做不到。

她在育贤堂念书的时候就能为了一句“敢不敢”

跳仙鹤背上拔毛，当了这么多年山大王，要强的毛病只会越发厉害。

&esp;&esp;再加上她人生、大过年的

&esp;&esp;马车停在钟山不远处。

&esp;&esp;钟妙让徒弟先下车，自己慢悠悠走在后头，右手背在身后快速抠出法阵中仅剩的上品灵石碎片，捏了个诀搓成小块，这才若无其事地将马车收起。

&esp;&esp;失策，她心想，没想到一趟竟耗费这样多，看来凡间界的灵气越发稀薄了。

&esp;&esp;钟妙心里揣了事，面上仍是一派风清，牵着徒弟向城镇走去。

&esp;&esp;眼下年关将近，虽说近年来不乏旱涝之灾，但鉴于钟山就在此处，邪祟轻易不敢进犯，因此收成尚好，看着竟比别处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的喜气。

&esp;&esp;顾昭被她牵着挤在人群里走，一双眼睛又要看灯笼又要看窗花，见了糖葫芦布老虎更是两眼放光。

&esp;&esp;他也不说要，只是悄悄盯着使劲看，像是靠眼睛就能将东西揣在兜里似的。

钟妙不是苛待徒弟的人，她对于自己看得上的人向来手松得很，见他那想要又开不了口的样子，干脆抓了把铜板塞给他。

&esp;&esp;顾昭猛然回神，脸涨得通红连连推拒：“不用破费的，您之前给过我钱了。”

&esp;&esp;钟妙满不在乎：“昨日吃过饭今日就不用吃了？吃过朝食就不用吃宵夜了？这算什么破费，喜欢就买。”

&esp;&esp;“也没有很喜欢，”

顾昭嘴硬，“我就是随便看看，这些东西不能吃又不能穿，过年过节时还贵得很。”

&esp;&esp;他说完又想起那架神仙似的马车，怕师父会觉得有这么个穷酸徒弟丢人，心下忐忑起来。

&esp;&esp;钟妙哪里会不懂他的心思，早年她和师兄在街头卖艺，回家路上就是这么劝自己的——不能吃也不能穿，不如忍忍吧，忍忍就能买剑了，忍忍就能买药了，忍忍就能活得更久一些——这才是正确的事。

&esp;&esp;这有什么可丢人的？倘若想尽办法活下去也算丢人，那高尚就只是个谎言。

&esp;&esp;钟妙故意叹了口气，又叹了口气，直叹得顾昭心中警醒，连兔子花灯都不看了，专心盯着她，一副想看穿她在烦恼什么的样子。

&esp;&esp;“咳，你也知道，为师平日里都是在打打杀杀，这一回出去尤其久，”

钟妙见火候到了，刻意作出副很受为难的模样，“眼下快过年了，回来这样迟，怕是要挨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