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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安度把手机拿离,确认自己是真的打给了陈沧。
&esp;&esp;鼎沸的喧腾自听筒传来,一道如鸟鸣的啾声划过,嘭啪响裂伴着人群的欢呼在耳边鼓噪,掩了怦怦的心跳声。
&esp;&esp;屋内总算不那么冷寂,安度如回人间。
&esp;&esp;她没说话,只低头盯自己正旋着地面的脚尖。
&esp;&esp;陈沧又“喂”
了两声,清朗的声音混杂在熙攘人声里很不真切,安度想不透自己为什么光听他声音脚底便从虚空踩回实处。
&esp;&esp;尴尬在单方的沉默中发酵,她呼吸缓了缓,正想挂断电话。
&esp;&esp;陈沧像是预料到她接下来的举动,轻轻说了句:“别挂。”
&esp;&esp;安度抿唇,持着手机等待。
&esp;&esp;陈沧似乎在同身边的人交谈,她听到那边有女声含笑说:“行,你去吧。”
&esp;&esp;一阵低低的喘气声和脚步声交错,嘈杂渐远,陈沧寻着一处安静的地方,道:“听得清了吗?”
&esp;&esp;安度食指搓手机壳好一会,想怎么开场白才能自然一些,话出口却成了:“唔……我打错了。”
&esp;&esp;“是吗?”
陈沧忽而沉沉地笑起来,“跨年夜,就算打错给陌生人也该说一句新年快乐吧?”
&esp;&esp;没有称谓,安度能想象到他眉毛微挑,满脸写着“你的说法很蹩脚”
的模样。
&esp;&esp;安度换了只腿交叠点地,心口一松,也轻声笑,“好吧,新年快乐。”
&esp;&esp;“你和谁在一起呢?”
她又问,只是话没说完便即刻收口,中断了最后半个字的尾音。
&esp;&esp;这话问得未免逾距,不似寒暄,更像查岗。
&esp;&esp;“嗯……”
陈沧沉吟,“一个温柔美丽的女性。”
&esp;&esp;安度拧眉,觉得自己自讨没趣,嗓音凉涩,“那你们忙,我不打扰了。”
&esp;&esp;“你见过的,”
陈沧又笑,正经了些,“和我堂姐,带小侄女出来玩。”
&esp;&esp;安度嗯一声,声线转暖,关心道:“她最近好吗?”
&esp;&esp;“挺好,内推面试通过了,节后入职楼上的项目组。”
&esp;&esp;安度不习惯与他没话找话地强行聊天,又是一阵沉默。
&esp;&esp;远处的喧哗又高昂起来,应是跨年倒计时即将开始。
&esp;&esp;陈沧问:“要不要视频?给你看看临城环江,很热闹。”
&esp;&esp;安度转身,瞥见镜中的自己:一身长白睡裙,头发披散,额角淤红,窗户半开,容下月光洒在她侧脸。
&esp;&esp;她努力抬起嘴角,面具式的笑容并未改变惨淡苍白的脸色,像羸弱的,不知身前身后事的女鬼。
&esp;&esp;安度鼻间微吁,道:“不了,我听听就好,郡城这里看不到烟火,挺清静的。”
&esp;&esp;她以藏青夜色为画布,在空中比划了几朵烟花的形状,听到电话里“十、九、八、七、六……一”
的数数声,然后是透过电流都能感知的兴奋响动。
&esp;&esp;她猜测一定有人在其中拥着爱人告白,一定有孩子骑在父亲肩头拍手,也一定有老人牵着老伴同享新年之喜。
&esp;&esp;待纷扰稍平,安度对陈沧轻快道:“新年快乐,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