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说起丈夫，丰宁公主这才冷静下来，茫然站在那里思量，左手娘家，右手夫家，舍弃了哪头都让她生不如死。

这样一权衡，除了哀哭，没有别的办法了。

&esp;&esp;这时忽然想起小姑来，忙叫了声殊胜，“你不担心存意吗？你们俩青梅竹马那么多年的情分，倘或大内出了事，东宫也不能幸免。”

&esp;&esp;殊胜是居上的乳名，超绝而稀有的意思，坦然向所有人展示父母对她的偏爱。

不过此时被点了名，居上一时也有些不知怎么接话了。

&esp;&esp;她和高存意确实是青梅竹马，如果没有这些变故，她年满十八应该会嫁进东宫，当他的太子妃。

&esp;&esp;高存意这个人怎么说呢，和他父亲不一样，天下的痼疾他看得很清楚，也有决心大力整顿，但有雄心壮志的同时，不妨碍他极度的悲观。

时常地，那悲观来得毫无道理，仿佛存在就是为了扫兴。

所以当他对着她念“孤有两行泪，一行泪江山，一行泪社稷”

的时候，她就恨不得踹他两脚。

男子汉大丈夫，没事哭什么哭！

&esp;&esp;交情再好，也要志趣相投，居上主张万事向前看，每天高高兴兴，充满希望，但高存意习惯不时回首前路、牢骚满腹，刚说上两句话就唉声叹气，不叹气显不出他的深邃。

所以这样的人要是嫁了，日子恐怕也很难熬。

&esp;&esp;当然她的心里话，当下是不能说出口的，对于高存意，她也有少小一起长大的情分。

丰宁公主眼巴巴看着她的时候，她甚至不由自主地掖了下眼角，“我也很担心啊，但还是要以大局为重。

阿嫂别着急，等形势略微缓和些，我们再一起想办法，好不好？”

&esp;&esp;丰宁公主很失望，她看看姑舅，再看看几位婶婶，哀声道：“惠妃也在宫里，她不是父亲和叔父们的姊妹吗？”

&esp;&esp;大家闻言，脸上都露出了凄徨之色。

&esp;&esp;是啊，惠妃也是辛家人，所生的儿子高存懋封中山王，还好年少就藩，才免于落进叛军手里。

至于惠妃，覆巢之下无完卵，现在只盼凌从训顾全脸面，不在后宫大肆屠戮。

他们这些人，其实什么都做不了，直道上处处戒严，别说大内，连坊院都出不去。

&esp;&esp;公主的傅母也在规劝，“贵主着急，阿郎和夫人的心与贵主一样。

贵主是公主，风口浪尖上出面，无异于引火烧身，还是再等一等，静观其变为好。”

&esp;&esp;丰宁公主无可奈何，只好跟着傅母回去了，大家目送她走远，方一齐移进前厅。

&esp;&esp;杨夫人问：“历国公摆了这么大的阵仗，要自己称帝吗？”

&esp;&esp;辛道昭在圈椅里坐下来，匀了匀气息道：“斥责检校右相曹晃乱政，发兵是打着诛曹贼的幌子。

先前在朝堂上，说是要拥立代王，奉今上为太上皇。”

&esp;&esp;居上听得愣神，“代王不是才十二岁吗？放着陛下这么多儿子不拥立，偏要拥立孙子。”

&esp;&esp;其中目的不言而喻，不就是想扶植一个傀儡皇帝，自己在背后满盘操控吗。

&esp;&esp;不过士族出身的人重面子，宁愿一步一步慢慢来，也不贪图一蹴而就，得个乱臣贼子的名声。

&esp;&esp;辛道昭沉默好半晌，眉宇间渐渐显出妥协的意味来，“他在等，等朝中有人挑头，拥立他称帝。

这也是个表忠心的机会，只怕用不了两日，满朝文武会口径一致请他免为其难的。

毕竟谁也不想成为天生的有福之人。

&esp;&esp;奉父亲的命，居上得去劝解丰宁公主。

&esp;&esp;公主的居所，是整个府邸最大的一组院落，几乎占到了辛家的一半。

毕竟公主身份高贵，既然愿意随夫而居，那么辛家侍主，就得拿出足够的诚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