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玉尽欢低头望来，那般专注，眼神与平时不同，不复轻佻，不复浅薄，变得轻柔，内敛，里面似乎装满了故事，沉甸甸的，满得几欲化作实质溢出来。

&esp;&esp;他像有许多话要说，最终都只化作一声叹息。

&esp;&esp;沈墟不懂。

&esp;&esp;他从未看懂过玉尽欢。

&esp;&esp;就像他不明白这人此前装得那般滴水不漏，为何这会儿跳出来送死。

&esp;&esp;鲜血不可抑制地自唇角滑落，衬着冷白肤色，触目惊心，玉尽欢竟微微笑了笑，于是血吐得更多，沾满衣襟。

&esp;&esp;浓重的血腥气瞬间侵占了鼻腔，沈墟蹙眉：“别笑。”

&esp;&esp;“谁叫你一直盯着我看。”

玉尽欢闷声哑道，“你这样看我，我就想笑。”

&esp;&esp;沈墟：“笑什么？”

&esp;&esp;玉尽欢笑容愈灿烂：“笑你一张愁苦的小脸上写满了，完蛋，欠了好大一个人情，这辈子怕是也还不清了。”

&esp;&esp;这句话太长，不知牵扯到他体内哪处气机，一口气没顺好，扭头又吐了一滩血。

&esp;&esp;沈墟面上一白，眼中闪过明显的慌乱，飞快地收剑入鞘，也来不及察看对面被捅了一剑的裘宫主是死是活，双手搂过玉尽欢的腰身，兔起鹘落，架着人跃开数丈，于众目睽睽之下翻墙而去。

&esp;&esp;众弟子面面相觑，无人敢拦。

&esp;&esp;疾奔出庭院，危机已解，玉尽欢才放心地将全部重量转移到沈墟肩上，注意力则集中在自身伤势上，暗暗运功疗伤。

&esp;&esp;方才情急之下强挨那一掌，虽然提前运气护住了心脉，但摘星手毕竟是摘星手，不容小觑，纵是使经脉倒错之法化去其掌力的十分之六，剩下的四成也足够他喝一壶的。

&esp;&esp;此时体内余波一重接一重，五脏六腑如火焚烧，绞做一团，实在有些难捱。

&esp;&esp;沈墟注意到他罕见地沉默了下来，嘴皮子也不耍了，不免担忧：“你……”

&esp;&esp;玉尽欢窸窸窣窣动了动，扯过沈墟袖子，擦了擦嘴，阖目道：“我还好。”

&esp;&esp;沈墟踌躇一阵，问：“你会死吗？”

&esp;&esp;“难说。”

玉尽欢在暗处弯了弯眼睛，又故作不堪重负的样子，折腰垂首，将脸埋进他的颈窝，漂浮的嗓音中透着虚弱，“我死之前，有些事要交代你。”

&esp;&esp;沈墟皱眉：“你说。”

&esp;&esp;玉尽欢：“入土为安前，记得给本公子换身干净体面的衣裳，料子最好是浣花锦软烟罗，最次也得是妆花缎，还有，别趁机偷窥本公子真容，否则，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esp;&esp;沈墟：“……”

&esp;&esp;说完，玉尽欢就昏了过去。

&esp;&esp;作者有话要说：沈墟：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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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沈墟替他把脉，脉象虽急促，但有力，一时半会儿应是死不了。

&esp;&esp;他稍稍安心，将人负于背上，刚抬脚要走，扭头就瞧见一道厚重笨拙的身影，也自那大宅院的高墙上翻出，落地时脚下还打了个滑，差点栽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