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说罢感叹了一下，“真的世事无常，还没有一年呢。”

&esp;&esp;话音落下，忽然有一个小厮打扮的青年迎上前，低着头恭敬道：“将军，世子，奴才是楚王府的下人，我家王爷请二位到‘竹溪园’一叙。”

&esp;&esp;作者有话说：

&esp;&esp;仁义

&esp;&esp;“竹溪园”

是禄廷街的一间茶坊，京中文人墨客众多，世族品茶之习盛行已久，茶楼茶坊数不胜数，竹溪园算不上有多出名，但胜在清静。

&esp;&esp;赵嘉晏择了雅间，先前引路之人于门前停下，将木门拨开些许，弯腰等二人进去。

&esp;&esp;二人异口同声道：“殿下。”

&esp;&esp;赵嘉晏笑着点头示意他们在旁边坐下。

&esp;&esp;“从午门来的？”

&esp;&esp;季时傿回道：“是，刚结束。”

&esp;&esp;赵嘉晏摸索着杯壁，声音哀沉，“原本想去送送张少卿，又怕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便没去。”

&esp;&esp;梁齐因抬眼道：“殿下放心，来时我已经让人给张少卿殓尸了。”

&esp;&esp;“他母亲如何了？”

&esp;&esp;“找到的时候只剩一口气，我还没敢将张少卿的事情告诉她。”

&esp;&esp;赵嘉晏叹了一声气，紧了紧拳头，“真是造孽啊，你兄长，也是个心狠的，李家的族人在牢里死了几十个了，那个李显，说是死于‘抽肠’，才十四岁。”

&esp;&esp;梁齐因手一顿，没有说话。

&esp;&esp;“如今李家嫡系就只有你的庶长姐和她的儿子李倓还活着，哦还有宫里的两位。”

赵嘉晏松开手，“我看父皇的意思，是不会处置你姐姐的，毕竟她还姓梁，你可以放心。”

&esp;&esp;梁齐因点点头，“我明白，谢殿下。”

&esp;&esp;“李显？”

季时傿眼睛微怔，“是先前被陛下褫夺科举资格的那个孩子吗？”

&esp;&esp;“是，就是他把李寅元那篇大逆不道的文章传到文华殿的。”

&esp;&esp;“啊……”

季时傿肩膀一塌，“以他之罪，何至于受如此酷刑啊。”

&esp;&esp;梁齐因想到先前梁慧芝同他所言，李显并没有想要藐视天威的意思，那篇文章不是他带进文华殿的，是梁慧芝为了泄私愤嫁祸于他。

&esp;&esp;李家获罪的这些人，男被斩首，女充官妓，诏狱里被关押着的连三岁小儿都有，可论起罪责过失，他们许多人根本谈不上有错，实则是被株连，是上位者受外戚干政不满已久而进行的一场惨无人道的报复。

&esp;&esp;刑罚设立最初是为了约束臣民的行为，规训他们的思想，而非作为上位者包揽集权的一种手段，司廷卫时至今日，已经背离了它所设立的初衷。

&esp;&esp;梁齐因缓缓道：“天下法度理应统一，司廷卫在三法司之外，独设诏狱，张少卿便差点死于法外动刑，他之后还会有数不清的人亡于此处，殿下，此实为乱政之首。”

&esp;&esp;赵嘉晏怔愕了一瞬，“岸微，你是觉得父皇对他们的处置太过严苛了吗？”

&esp;&esp;梁齐因反问道：“殿下自己心里怎么想的呢？”

&esp;&esp;“我不知道。”

赵嘉晏手指弯曲扣紧，闻言低下头，“李玮父子这般结局是他们罪有应得，但张少卿……我不清楚父皇到底知不知道他是被冤枉的。”

&esp;&esp;“我府里的幕僚都说，我不应该对他们心生怜悯，如果我想要争那个位子的话，狠下心是必须的，我自己想也是，一个人的冤假错案可以拉下一个祸乱已久的庞大族系，如果换作是我，我该怎么抉择。”

&esp;&esp;他说着竟扯着僵硬的嘴角笑了一声，“我说句丢脸的话，我不知道到底怎样是对的，但我实在是……不想那样。”

&esp;&esp;季时傿略微抬眸看了赵嘉晏一眼，忽然明白了梁齐因为什么选择扶持他上位。

&esp;&esp;诚然，为君者不纵私情私欲，不该优柔寡断，不应懦弱无能。

但君王也是人，是人就有人情，人情也分为很多种。

&esp;&esp;例如愚蠢仁柔的太子，阴诡狠厉的端王，或是当今的天子成元帝，季时傿暂时找不出合适的词去评价他，但她明白，当刑律失去了统治者最初赋予它的公正职责，成为权力倾轧的工具时，纲纪崩坏，便是乱局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