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从前她担心，是因为爱慕陛下，不愿他与别人亲近，又害怕他若与别人再有孩子，对她与嗣直便不如过去。

&esp;&esp;可如今，这些担忧都没了。

&esp;&esp;她不再担心他与别人亲近。

&esp;&esp;更不担心他还会有孩子。

&esp;&esp;“哎呀——”

兰昭忽而轻呼一声，瞪大双眼，举着木梳道，“娘子竟生白发了！”

&esp;&esp;萧淑妃接过她手中那一根长长的发，举到灯火前仔细地看。

&esp;&esp;并非雪白，只是泛着一层银光，发根处白了，中间还有些黄，发梢处仍是乌黑的。

&esp;&esp;她轻笑一声，不在意地将这根白发投入香炉中，望着细细长长，肉眼难辨清的一根隐没在一炉子香灰里。

&esp;&esp;“我年岁不小了，又做了母亲，自然会生白发。

人总会老的，不必惊讶。”

&esp;&esp;莽夫

&esp;&esp;承欢殿里，红烛已燃尽了四五支，只剩下屏风后灯台上的两支还燃着，令整间寝殿笼罩在昏暗的光线下。

&esp;&esp;四月的天已不冷了，丽质不着寸缕地躺在单薄的锦被下，双肩恰露在空气里，被裴济的手掌包裹着，轻轻揉抚。

&esp;&esp;他将她贴在额前的碎发拨开，凝神道：“以后，千万别再像今日这样大胆了，凡事没有一定，万一出了岔子，伤到自己就不好了。”

&esp;&esp;丽质脑中还混沌着，闻言只眯着眼懵懵点头，心中却在思索他说的到底是什么事，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应当是指白日她直言让李景烨离远些的冒险举动。

&esp;&esp;“怎么了？”

她眼神渐渐清明，直觉他这样说，应当不只是句寻常的嘱咐。

&esp;&esp;裴济低头沉默片刻，慢慢叹一口气，翻身仰面朝上，凝视着床顶的纱帐，沉声道：“陛下——已和从前越来越不同了。”

&esp;&esp;丽质微微眯眼，盯着他的脸色，问：“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esp;&esp;裴济双眉紧锁，一手绕在她背后，无意识地僵了一下，另一手盖到额上，抿唇低声道：“我在蒲州时，发现陈尚书私下与身份不明之人有往来，今日禀报陛下，陛下却无动于衷，只叫我全权处理。

后来到尚书省见杜相公和父亲，才知道陛下近来还请了民间的一位道士入宫，说是为太后祈福，实在令人担忧。”

&esp;&esp;从前，陛下也曾请入宫祈福的都是皇家寺庙与皇家道观中的僧人、道人，这一位袁天师却只是个在民间颇有名气的道士，陛下如何得知？又为何会在太后已然好转时，特意将其召入宫中？

&esp;&esp;现下虽还没听说那人到底做了什么，可总让人担忧不已。

&esp;&esp;除此之外，河东和卢龙附近与突厥的事，也一直悬在他心头，一日未决，便多一分不安。

&esp;&esp;丽质沉默，认真地打量他，头一回有些佩服眼前这年轻的男人的洞察力。

&esp;&esp;袁仙宗的事，现在半点端倪也未露，想不到他现在便已有了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