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中的答案，却比那个意料更加残酷。

杨若柳已经有些哭不出来了，原来真正的悲伤，是连眼泪都流不出的痛。

季无名的目光落在江清和萧跃奇的身上，两人的面孔一如既往的亲切，脸上的心疼，看到她看过来时连忙擦掉的泪珠和微笑的表情，季无名突然笑了，“见过更好的，便再看不得其他的东西。”

小阿言从睡梦中醒来，趴在姬音肩膀上的小脑袋抬起，方才就那么大的动静都没让他醒来，此刻却懵懵懂懂的看着季无名，眼中一片清明，纯真的眼睛里满满的欢喜，“姑姑！”

季无名回神，突然跪了下去，杨若柳和梁正贤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两人都想伸手将人扶起来，只是此刻，连把人扶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季无名规规矩矩的磕了三个头，“拜谢梁王殿下和梁王妃生身之恩，此恩，无名终身不忘，过往一切，便双双相抵，余下的，我会答应王爷和王妃的所有要求。”

季无名起身看了看面前的两人，她再没了任何想要说的话，她最熟悉的就是交易，而她，也会将她用在生身父母的身上。

“我这一生到现在，欠了许多恩情，但我还是，最对不起自己的人还是自己。

残破的身体，糟糕的处境，遍布天下的仇敌和想要我死的对手，我从未善待过自己。”

季无名有些释然的笑了，“也是，我自己都不珍惜自己，又希望谁来珍惜爱护我自己呢？”

身后的城门不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这一次，谁都能听到那背后的声音。

生死即在一念间，季无名没有时间了，她又对着面前的生身父母鞠了一躬，“谢谢你们把我生下来。”

随机转身，再不去看那掉落的泪珠子。

季无名无视所有人从木子淮身旁经过，诚然木子淮是想拉住她的，只是季无名甩开了他的手。

“阿名？”

季无名笑的极其漂亮，“木子淮，你别碰我，我怕自己舍不得。”

两两相望，都是一双模糊的泪眼。

一块温润的玉碰到了一把凶性极大的剑，注定是要两败俱伤的，但如果幸运的话，会相安无事，她和木子淮，属于哪一种呢？

“若我能活着回来，木子淮，你能娶我吗？”

那一瞬间，木子淮泪如雨下，他也想在季无名面前展现出自己最好看的样子。

“苍天为鉴，很久很久以前，你就是我的妻子了。”

季无名忍着眼眶中的眼泪向着木子淮费劲的点点头，“好，我是你的妻子。”

木子淮伸手，哪怕不是拥抱，他也想抓住季无名的手。

季无名却是往后退了一步，“我这一生甚少有后退的时候，却不曾想会因躲避你一退再退，木子淮，我知道你看到了我的样子，我最不堪的样子。”

她曾经最想忘掉，最想掩盖的过去，就在今天被揭露出来了。

季无名又往城门处走了好几步，直到能把所有人都收入眼底，她的目光扫过眼前的每一个人，原来，她也不是什么都没有。

她最后的目光落在了姬城身上，她和姬城从来都是利益相连，她也从没尊重过他，但是这一刻，姬城的眼睛里竟然也有泪珠流转。

她高声大喊，“我知道我为什么会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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