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不独是这些人，圣旨一下，东、西、南、北、中五城兵马司都忙碌起来了，走街串巷地搜寻。

普通兵丁们不知皇爷究竟要找什么，就连指挥使也一头雾水，只知但凡遇上可疑的，先抓来盘查一通再说。

如此不过日，街面上别说打架斗殴，两个小孩儿靠在树下吃完西瓜，当娘的还不忘跟在后头把瓜籽儿给扫干净呢!

&esp;&esp;百姓们因为事不关己，搜查的兵丁走了，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

朝中的大臣们则不然，为官做宰的，谁敢拍着胸脯说自己一笔糊涂账也没有？见形势不妙，免不了暗地里各寻门路探听探听。

&esp;&esp;这日一早，皇帝到天和宫中请安，太后便随口提起：“昨日你六姐姐来，我看琨儿个子拔高了不少，再不怕被他妹妹笑话了。”

&esp;&esp;皇帝笑了笑，道：“儿郎家，是比姑娘长得晚些。”

&esp;&esp;从前六公主下降开国老臣周家，多年不得回京，是皇帝即位后，加授了六驸马五城兵马司副指挥的虚衔，一家四口方才在都中定居下来。

&esp;&esp;皇帝心知肚明，太后提起侄儿侄女，远不是同他话家常那么简单。

&esp;&esp;果然，太后又笑道：“听六儿说，这孩子别的都好，只是太淘气些，除了他爹爹，谁也不怕——这几日想是朝中多事，他爹爹在家的时候少，他越发像脱缰野马一般，字也不写、书也不念…”

&esp;&esp;“六姐姐这是怎么说的？”

皇帝很是不以为然，打断了太后的话：“亏得周家是外戚，不会有外放的一日。

不然她身为母亲，还拿不出威信来吗？”

&esp;&esp;这些日子他也忍耐得够了。

臣属们自乱阵脚，他且冷眼旁观，横竖心里自有一本帐，只看何时抖搂出来才算物尽其用而已。

偏生这姓周的不知好歹，非要把外头的风吹到天和宫来。

&esp;&esp;皇帝搁下茶盏，站起身道：“五城兵马司近来确是忙，为的是朕的一桩私人事。

朕不叫母后知道，是不愿母后烦心罢了。

谁知六姐姐话没说明白，反倒惹得母后疑心，实在是咱们做儿女的不应当。”

&esp;&esp;他语调里勉强还带着笑，眉梢嘴角却尽是冷意，太后见了越发不快，苦口婆心道：“皇帝瞒着我，固然是为了我这老婆子可以专心享清福。

可是，有一句话你说错了，皇帝的私事，同样是关乎社稷的大事。

社稷不稳，我又如何心安？”

&esp;&esp;“母后言重了。”

皇帝不徐不疾道：“事已至此，朕再瞒着母后亦是无益，不妨明白告之——朕要找的，不过是心爱的女人，找回来后，一切如常，何谈社稷不稳？”

&esp;&esp;“那要是找不回来呢？”

&esp;&esp;皇帝深深地看了太后一眼：“绝无可能。”

&esp;&esp;九十一白鱼面

&esp;&esp;蕃坊里的坊市分隔不像外头那么严，麦阿叔拎着一兜胡饼，走不了几步，便看得见自家女儿屋前那一串转枝莲了。

&esp;&esp;他是个高胖的体格儿，白净脸盘上蓄了虬结的乌须，淡褐的小眼珠透出笑意来，招呼着相熟的邻居：“郦二爷，又吃鱼啊？”

&esp;&esp;被他唤作“郦二爷”

的男子抬起头来，这倒是一副不掺杂的中原人面孔，年纪不大，气势却很足，笑起来也不像个好相与的人物，扬了扬手里开膛破肚的鱼：“白鱼，味儿鲜，就是刺儿多，刮下肉来做鱼面最好。”

&esp;&esp;麦阿叔受教地连连点头，准备到家去说给老伴儿，也学着做一回。

&esp;&esp;麦阿婶虽是蕃坊里出了名的好手艺，但毕竟胡汉风俗不同，别的不提，汉家的坐月子他们便没有，何况还是男人家伺候月子？

&esp;&esp;郦二爷杀好了鱼，冲洗干净，便转身回厨房去片肉剁泥，对自家院子里围了大半圈儿的凶神恶煞是彻彻底底地熟视无睹。